末日倒计时前
房间内灯火通明。
“有人在吗？”
他听见了，很显然。
但他的手仍然灵活地敲击着键盘，丝毫没有半点回话的意思。
“有人在吗？”
“在这。”
他忍不住含糊地回了话，牙齿咬的咔咔响。要是不回话的话，这个蠢女人估计会一直喊到天黑吧？
不，说不定喊到明天天亮。
“啊，陌叹雨，你在这呢？”
脚步声越来越近，能感觉到一个人飞速奔了过来，但是叹雨没有回头，继续敲他的键盘。
“没礼貌。学姐叫你都不应啊。”
那人对着叹雨的后脑勺毫不客气地来了一巴掌，很轻。挨了这一巴掌，叹雨这才皱着眉头，从椅子上转过身来，学姐马上注意到了他嘴里叼着的一根棍子。
他正在吃一根棒棒糖。
“什么事？”叹雨含糊不清地说，转过身去继续敲打键盘。
“实验完成了，接下去没你的事了。”学姐说，掏出眼镜，放在叹雨面前的桌上。
叹雨瞥了一眼，继续敲打键盘：“这是实验产品，你怎么把它带出来了。”
“实验成功后就把它多复制了几份，这只是其中一份，参与的人都有份。”学姐说着，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眼镜。
“喔。”
叹雨停下敲打键盘，戴上眼镜：“Link。”
“链接成功，使用者：陌叹雨。”
眼镜腿上发出耳语程度的声音。
“不错，比实验期间好用多了。”叹雨一边调试眼镜一边说道。
“眼镜我也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学姐起身。
“等我，一起。”
叹雨飞速关闭电脑，背起背包。
“今晚有空？不如一起吃个饭？”学姐走在出房间随口说。
“有事，改天我请。”他转身出门，把门锁上。
……
浓稠的夜。
乘坐子弹胶囊列车，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市中心的云游大厦。
s级任务，将在这里执行。
高耸入云的大厦下，叹雨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这里。”那道人影朝他招手。
“齐叔。”叹雨走上前打招呼。
“你小子。”齐叔笑着拍拍他的肩，“一个月没见，到底还是回来了。”
他的眼神忽然变了，把叹雨左手的上衣袖子往上抹——手臂上蛛网般的黑纹向外扩散开来。
齐叔叹了口气，低声道：“这种症状多久了？”
叹雨面不改色地将袖子拉下：“一直是这样，您也该习惯了才是。”
“什么习惯了，”齐叔皱了皱眉，“待会收集完情报，跟我回『墨』总部，必须马上注射血清！”
“今晚不顺便把这栋大厦里的人抹掉？”叹雨问道，眼睛里闪过一丝杀意。
“不了，按照规矩，你已经两周没有参与任何行动了，应该做一下能力检测。”齐叔边说边走向一条小巷，“从这里进。”
小巷黝黑，看上去四通八达，齐叔走到一扇明亮的窗旁。“从这里可以爬到三十楼，之后从通风管道潜入，那里的铁网已经被我拆掉了，摄像头也动过手脚。”齐叔看了看叹雨的手臂，“你应该没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叹雨活动了一下手腕，“别忘了我是哪个人教出来的。”
……
三十层楼外。
叹雨通过窗台的坎，成功地翻到了三十层的小天台处，齐叔紧跟在后，也翻了上来。
“您慢点。”叹雨看到齐叔吃力地撑上天台，上前扶了一把。
“我没事。”齐叔拍了拍手，“这个就是通风管道了。”齐叔指向一个看上去有点黑的铁箱子，“里面的风扇已经被我拆掉了，你可以从那里跳下去……叹雨？”
陌叹雨走神了，不是因为齐叔讲得无聊，而是……一道黑影闪过了他的视线范围。
“齐叔，我说个事……”
叹雨回过神来，走到齐叔身旁耳语了几句。齐叔听完后神色怪异：“你认真的？”
“嗯。”
叹雨顺利地爬上通风管道外的架子，一跃而下。
通风管道并没有运作，因为风扇已经被拆掉了，大厦内部的冷风从另一头吹了过来。叹雨趴下，往前爬去。
齐叔没有跟下来，叹雨往后扫了一眼，没说什么，不过很快一道疑惑的声音传来：“叹雨，你怎么不往前爬？”
“在等你。”叹雨接着往前爬去。“待会要在哪个口下？”
“先往左，然后第二个口，那里是资料室。”
“了解。”
叹雨一边爬一边小声地问：“齐叔，这回为什么要侵入这个大厦，我去查过这栋大厦的所有人的履历，并没有查出什么蹊跷。”
“三天前，云游大厦的老板云天德从格里兰斯进口了一箱还在实验中的墨。”后面传来极小声的回答，“卖家不明，不过据调查，很有可能是‘那个卖家’。”
叹雨神色淡然，但后面的齐叔却有些不对。
那个卖家？
“到了，就是这个口。”
叹雨将手轻轻握在身前通风口的铁网，他朝下看，是一片黑暗。
“平时档案室都不开灯？”叹雨淡淡地问。
“这我可不清楚。”
后头传来齐叔含糊的回答。
够狠。
叹雨笑笑，握住铁网的手渗出了许多和水银一样的液态类金属物质，在它们覆盖铁网并凝结的时候，叹雨的手轻轻向上一拉，铁网直接被他拉起，但没发出一点响声。
随后，他纵身一跃，越进一片黑暗中。他向前翻滚附身在地，全程只发出了轻微的响动。
叹雨带上墨镜，低声说：“Link。”
“链接成功。”
“检查到所处环境亮度过低，为您启动夜视模式。”
叹雨的眼前瞬间亮了起来，不过并不是因为启动了夜视，有人打开了档案室的灯！
上方传来咔哒一声，有人在上方盖上了铁板。叹雨没有朝上望，却也丝毫不意外。
“我说齐叔怎么这么奇怪。”叹雨一副淡定的样子，他是在和身后的人讲话。
果然有人轻轻地鼓了鼓掌。但叹雨没有回头。
“身手不错，居然能从一楼一路潜入到这里。”那人轻笑道，“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叹雨依然没有回头，他说的是肯定句：“那个人，是你们安排的。”
“可惜你察觉得有点晚了。他的伪装技术不错吧？”背后传来手枪上膛的声音，“既然来了，就去和我们老板谈谈吧。”
枪声响起的瞬间，叹雨蹲了下去，随后向前翻滚，用手拨开了那人的手枪。
“速度也不错。”那人一个扫腿，想要把叹雨绊倒，但叹雨一个滑铲闪到了他的背后。同时，他感到背后抵上了一个东西。
“小心。”叹雨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
那人吞了口唾沫，笑了起来，猛然一个转身，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啪嗒。”
枪支的落地声代替了枪响，那人的胸前多了个血洞。叹雨很自然地捡起手枪，也不看，上膛，朝上开枪，他听见了子弹射入血肉的声音。随后鲜血从铁网上漫了下来，一滴，两滴，滴在了叹雨的手上。他就这样杀死了“齐叔”。
叹雨拉出弹夹，取出一发子弹。
“高科技子弹，弹头本身采用高硬度合金制成，内部中空，貌似是包含着某种致命的毒药，即使只是打中非致命部位也会让人迅速失去行动力快速死亡。”眼镜如是说道。
叹雨利落地擦掉了手上的鲜血，走到档案馆的门前，没有指纹，但门轻易地打开了。
门外，五个守卫拿着枪，瞄准着铁门，只要对方有任何举动，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但门开了，并没有任何动静，门后也没有任何人。
“老板，没有看见人影，监控里能看到他吗？”一个守卫低声对对讲机说道。
“他把监控破坏了。”老板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没有丝毫波澜。“进门，如果能把他生擒了，就带他来见我，如果不能，就拖他的尸体来见我。”
“是。”
守卫队长关闭对讲机，挥手示意，五个守卫用极轻的声音，缓慢地接近了房间。
房间里一片亮堂，但一个人影也没有。
刚才的守卫队长示意一个守卫守住门口，随后指挥其他守卫开始对房间进行搜查，但很无奈，哪里都没有他的身影。
就在这时，第一声枪响。
随后是第二三四声。
当守卫队长回过神时，身边已经多出了四具尸体。
巨大的响声传了过来，一个黑影从天上落下，守卫队长毫不犹豫地拿起冲锋枪朝着黑影扫射，那个黑影不动了……或者说一开始就没动过。
队长小心翼翼地凑近那个黑影。那个黑影的脸上有刚才打出的几个血洞，但有一个血洞漫出的血迹早就干了，那个血洞，正中眉心。而这个人，长着“齐叔”的脸！
一声枪响过后，队长也没有了呼吸。
叹雨从通风口落下，手碰到了“齐叔”的尸体——他摸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他抽出来瞥了一眼，随手收进衣袋里。大步走出这所谓的“资料室”，一间摆满尸体的空屋。
按照图标，他很快找到了老板的办公室，一路畅通无阻，他拿着守卫队长的身份卡一扫，门轻易地而缓慢地打开了。叹雨等不及似的，一巴掌把门朝两侧推开。
“老板”——这个在幕后指挥的人，端坐在一把椅子上，正对着电脑屏幕，连一眼都没有留给叹雨。
“您就是云天德……久仰。”叹雨走进了办公室，“听说，您想找我谈谈？”叹雨自来熟地拖出老板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电脑挡住了老板的脸，看不到他的表情。
“呵呵……”老板突然笑了起来，“真亏你能来到这啊……”
说时迟那时快，一颗子弹打破电脑，穿透了老板的脑门……透过电脑的洞口，可以看见老板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他的手上握着一把上好膛的手枪，手指只差一点就能扣动扳机。
“你伪装的技术太差了。”叹雨说道，走到书架旁，上下都扫了两眼，最后在第二排拉出一本书。
机关开始运行，咔咔两声过后，“老板”身后的墙上，出现了一扇暗门。
“合理。”叹雨打开暗门。
背后传来了无数道上膛的声音。
叹雨摇了摇头，一挥手，身后的门在瞬间爆炸开来，惨叫传入了耳中，可叹雨已经走进了门内。不一会惨叫就被门隔绝了。
眼前是一片漆黑。
“已开启夜视模式。”眼镜自动出声。
这是一个狭窄的房间，但是有个旋转楼梯直通向下。
“逃生通道。”他想。
他轻轻走下楼梯，不知走了多久，他看到了一扇门。他用劲震断了门锁，门打开了。一个大而明亮的密闭房间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房间内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只有一个男人站在房间的正中央。
“可是，老板……”
“不用增援了，就这样吧。”
一张冷漠的脸出现在了叹雨眼前，他知道，这位是真的云天德，错不了了。
叹雨不废话，双手持枪上膛：“你该收手了。”
“收手？”云天德笑了，把对讲机扔在地上，“不……”
“还早得很。”
他也不废话，直接撕裂上衣，难以想象这个中年男人有着如此健硕的身材，他的两只手上，乌黑的血管清晰地在皮肤上显现出来。
“来吧，让我看看你的能力。”他轻喝一声，用折刀割破了左右手的手腕，刹那间，漆黑的液体溢出，转瞬变成锋利的刀锋。
叹雨摇摇头，“利用这种液体得到的不过是没用的力量，为什么你不明白？”他的眼角拉出锋利的纹路，“必须全部抹除。”
云天德没有回话，他冲锋而上就是最好的回话。
叹雨的手上也渗出了银色的物质，他准备反击了。那银色的物质逐渐化为一个由无数三角形的镜面组成的龙头。
云天德一挥手，一道黑色的能量冲击波朝着叹雨的方向以极快的速度飞出，叹雨敏捷的向左前方翻滚，鱼跃而出。能量波没有击中叹雨，直接把叹雨身后的门击碎了。
叹雨冲上前去，举枪正要扣动扳机，云天德双手抓住枪身，直接掰断。同时一掌打向叹雨。叹雨两个后跳，但手臂还是被打中了。
“啧。”
叹雨的手臂看上去毫发无损，但一股残暴的力量还是给他的手臂带来了极大的痛苦。
只有他自己知道，之所以没有受伤，是因为被“墨”侵蚀，“墨”在夺取他左臂生命力的同时也给他带来极强的防御力。
叹雨扫了一眼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他回头看向龙头，那龙头发出淡蓝色的荧光，似乎预示着充能完成。
“你本来完全不会经历现在的局面。”叹雨盯着云天德的眼睛，那眼睛里充斥着黑色的血丝，“你作为一个资本家，已经得到了大多数人触及不到的成功，为什么还要接触这么危险的东西？”
“你们这种一直掌握权力的人是不会懂的。”云天德的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光，却露出了嘲笑的神色，“在我没有这种力量的时候……我曾经历过什么。”
……
云天德很轻易地回想起了那屈辱的一天。
“小子，敢违抗我们的命令，找死？”
“欠钱不还？能啊你！”
云天德挨了两脚，吃痛地跪在地上：“求求你们，我的母亲还在重症监护室，我需要这笔做手术的钱……”
“你开玩笑的吧？”男人恶狠狠地揪住他的衣领，“一个公司的老板居然没钱付母亲的手术费？”
“她得的病……”
“让你说话了……吗！？”另一个男人又踹了他一脚。
云天德的鼻血流了出来，他想起了他的母亲，十二年前为了攒齐他创业的钱，被一辆汽车碾压，至今还昏迷不醒，云天德花了很多很多钱，尝试过很多很多办法，但终究是回天乏术。
两个男人骂骂咧咧地走了，云天德知道还没有完，他们明天还会再来。
明天还会再来。
明天还会再来……？
明天……还有明天吗？
云天德无神的双眼望向澄澈的天空，两只黑鸟越过高耸入云的大厦飞往高空，他闭上了眼睛，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
他的公司已经快要破产了，负债累累。
他回到办公室，翻出那一箱黑色液体。
无法回头了。他用针筒将黑色液体一针一针注入体内，全身酸痛，但膨胀的力量令他兴奋不已。
第二日，鲜血横飞。
很快。云天德拿着那个组织的一部分资金重新经营起了公司，在城市里成为了屈指可数的资本家。
……
“你们太无知了，就算我死了又怎样？”云天德看起来很平静，“这种液体的功效……不只是带来强大的力量。”
一句话的时间，他向前冲出了十二三步的距离，浑身上下冒出漆黑的液体……看来这就是他的拼死一搏了。
叹雨摇了摇头，他没有躲。
龙头从他的背后绕出！一道光束从龙嘴喷射而出，正中云天德的肩膀！
“啊！！”云天德惨叫一声，黑色液体收回体内从肩上的洞口溅射而出，被光束吞噬殆尽。
黑色逐渐消失，终于，他肩膀上的洞口开始溢出暗红色的液体。
“这不是结束……这不是！”云天德嘶哑地咆哮。
光束结束了。鲜血，从洞口涌了出来，云天德支撑不住地倒了下去，叹雨冲上去扶住他，用手掌摁住了他的肩膀，一层结晶化的物质止住了他的血。
叹雨叹息一声，放下他的身体，从房间的角落找出了一袋黑色液体，他将其带上，从假办公室窗台跃了出去——稳稳地落在了天台上。
他打开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齐叔，任务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