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我转头遇到妖
再次被打飞，再次站起，就这样不知重复了多少次，李无言横躺在草地上，睁着眼看向天空，这次被打飞，他全身的骨头已经有一半被泯灭成了粉末。
从下丹田传来的阵阵暖流还在尽心尽力的恢复着他破损的身躯，这次伤势很重，重到他已经快难以握住唐刀七陌了。脑袋空空，就像是一个四肢瘫痪的残疾人，一次次击打让身体早已屏蔽了疼痛感，现在他的脑子很清醒，但身体却在无时无刻不在警告着他放弃对自己无意义的摧残。
“打不赢的，打不赢的！要不就这样躺在这里等死吧。”这种想法一经冒出就像是在脑袋里生了根一般，难以拔出，李无言原本还虚握着七陌的手完全松开了。天空是亮着的，不是那种蓝色，而是寂静的白色，不知是不是没有阳光的原因，哪怕仰望着天空，眼睛却没有丝毫被灼烧的刺痛感。
“这就不行了吗？”心中情绪复杂难明，蜃鬼看着平躺在地上的李无言似放弃般松开原本还握着的唐刀，他沉默着在心里这样想着。
不知为何，明明他能够一次就碾死这个不断冲向自己的蝼蚁，但每当看着李无言义无反顾拔刀冲锋时他却都会忍不住收几分力，就像是透过眼前人看到了另外一个面容模糊的人，这本不该是他应有的情感。
“那是谁，我又是谁……”蜃鬼摸着自己脸上被七陌刀尖划出的伤口，丝丝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处流出，那张被鳞片密布，看不清面容的脸庞少有的带上了些迷茫。
对于一个人的定义到底是记忆还是灵魂，这是科学无法探究和解释的，因为如果用记忆来定义一个人到底是谁，那么当你拥有其他人的记忆，你到底是自己还是他人呢。
死去百年的蜃鬼便身处这样一种状态，灵魂还是死前道士的灵魂，但记忆却被撕碎，混合并变得越加混乱，不知是选择忘记了自己是谁还是化妖的后遗症。
光亮不是很刺眼，李无言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四肢在刚刚两人默契的沉默中已经完全恢复了，但不知为何他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原本应该一直存在的东西快要消失了。
那是什么呢，应该是一颗一往无前的心吧，明明想着的是死于战斗的冲锋中，但最后却还是懦弱逃避的自己真是可笑啊。
“真的想好放弃了吗，对待自己的生命就如此不负责任吗。”李无言的脑海里好像响起了这样的低语，一个穿着白袍的长发男子背影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这是谁呢？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打不赢的，根本打不赢的！我连他的身都近不了，反抗与等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闭着眼睛，喃喃自语，明明现在全身充满了力量但不知为何，李无言感觉好累好累，好像休息一下，就一下。
“总有一天你会找到自己为之坚持并直面死亡的理由，但肯定不是现在。”洁白空间中的长发男缓缓转身，但当李无言马上就要看清他面容的时候，男子的身躯便直接消散成了一片片光粒子。
洁白空间，随着白袍男的转身逐渐开始崩坏，一道白光逐渐放大，那一刻，李无言好像模糊地看到男人随手挥了一下手中散发白光的东西，那是什么呢？李无言这样疑惑想着。
在睁开眼睛的最后一刻，李无言感觉自己被那道白光包裹泯灭，暖暖的带着些刺痛，他终于搞清楚了那是什么，那是一道一往无前的绝勇剑气。
原本还在混乱中纠结的蜃鬼凝重地看向躺倒在地上的李无言，随着围绕他周身红色妖力的暴动颤抖，他好像看到李无言浑身散发着耀眼，刺的人生疼的剑光。
猛地睁开眼睛，原本应该黑白相间的眼球被淡白清气包裹，散发出与天地呼应的微微律动。随手一指蜃鬼，李无言的身体被一股气托举着缓缓站起，原本松开的唐刀七陌也发出几声颤鸣后从地上飞回了他的手里。
简简单单的随手一指，原本还狂暴躁动的红色妖力便直接被细小宁静的一缕缕清气消弭殆尽，短短一瞬，周身的妖力领域便被直接破除。
蜃鬼墨绿色瞳孔猛的收缩，清气好像无孔不入，懒散的像是个小老头，慢慢的，好像谁都能躲过去，但身体却就是像被锁定了般难以移动分毫。
艰难地转动眼睛，蜃鬼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躯像是被炮弹击中般快速向后飞射了出去，无能为力，就如同他之前血虐李无言一样。
“死而复生在此间本就是禁忌，你应该入地府轮回了。”悬浮在空中的身体落地，短发随着清气由下而上激起的气流而漂浮，李无言青白的眼眸中不似剑客的锐利，不似修士的坚毅，只是带着如汪洋般的孤寂和对待这个世界或者是对这个时代的深深隔阂。
手中七陌随手向飞出的蜃鬼挥出一道剑气，李无言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他的身躯便紧随着剑气向蜃鬼飞出。
将推着自己胸膛的清气撕碎，蜃鬼倒飞出的身躯在空中停止，妖力重新出现，随着他尖锐的指甲带着腐蚀气息向飞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剑气扫去。
两股能力散发的巨大冲击激起一阵阵气浪和烟尘，手中红色妖力凝聚出一把长剑，正面与劈向自己的七陌在空中碰撞在一起。
七陌的刀身上一缕缕清气缠绕，随着碰撞，脱离的清气顺着火花粘附在蜃鬼手里的长剑上。
两人的眼睛近距离的对视着，随着这次的碰撞，两人手中的武器分别传来一阵推力，李无言在空中向后倒飞出一段距离后稳住身形，而蜃鬼则在地上擦出一条深深的沟壑才堪堪停下后退的身体。
噗，握着武器的手轻轻颤抖，蜃鬼吐出一口鲜血，惊异地仰视着空中仿佛换了一个人的李无言，“你不是之前的那个人，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