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难别怂

宛若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还没有醒。嘴巴紧闭着,很好看的孤独,冯瑞看得出神,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低下头,手上的铅笔开始流畅地动起来。

宛若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宛若想还好,自己没睡几个小时,她看到冯瑞坐在她床边,正低着头在画着什么。

冯瑞见宛若醒来,赶紧把画纸藏到背后椅子屁股下,手忙脚乱地,“你醒了?”

宛若点点头,“你画什么?”见冯瑞没说话,以为他画的是图纸,宛若就没再追问转过话题道,“我是不是睡了好几个小时。”

冯瑞笑了,宠溺地道,“你睡了二十几个小时,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宛若也感觉不好意思,“你一直在?”

冯瑞点点头,“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冯瑞有点拘谨。

大学里整天埋头画图纸,毕业后工作好几年了,冯瑞也一直没谈过对象,面对宛若,他不知道怎么样照顾女孩子。

见宛若点点头,赶忙站起来往病房外跑去,跑到门口好像想起什么,转过身回来拿手机,看到宛若正盯着刚才坐着的椅子上看。

那是他刚才见宛若睡着,偷偷画她的肖像,见被宛若发现了,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赶紧一把拿过来赛进自己的背包里。

宛若装作没看见。

冯瑞拿过手机跌跌撞撞地跑出去给宛若买吃的。

“这个大男孩,”宛若只是把冯瑞当做比她小点的大男孩,像小弟弟一样的大男孩。

不一会冯瑞就回来了,给宛若带回来了鸡丝香菇粥,还有一些酸奶,和一大袋水果。

宛若问他,“你吃了吗?”

冯瑞指指他另一只手里的打包盒,自己也带回来和宛若一起在病房吃。

这时护士进病房来送药,看到他们在吃饭说道,“姐姐醒了,弟弟也吃上啦!”

宛若笑道,“是。”

冯瑞想否认说,“我不是,我不是弟弟。”但声音低的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护士笑笑,好像没听明白他的意思,继续道,“你这弟弟,昨天到现在一天一夜都守在你跟前,一步都没离开,一顿饭都没吃。”

冯瑞又想否认道,“我没有。”但是脸腾地又红了。

护士走了,病房里又恢复安静,宛若低头吃饭,冯瑞也低着头吃饭,他们都不说话,直到过了好久,冯瑞看着宛若已经把粥吃完了还把塑料饭盒局促地端在手上,“给我吧!”

冯瑞走出病房连同自己的饭盒一起扔进垃圾桶里,又在病房外走廊里走了一圈,他问自己要不要问宛若到底怎么了。

怎么几天没见,把自己病成这样,那件事还要不要跟宛若讲,她还有心事听吗,先问她到底遇到什么事了吧。

冯瑞在脑子里把自己要讲的话过了好几遍,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又回到病房中。

可是还没等他开口呢,宛若说道,“我现在好多了,你先回去吧,我现在能照顾自己。”

冯瑞动动嘴唇想说什么,没说出来,最后点点头,“好吧,你注意休息,再见!”

冯瑞出了病房门口,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宛若,他走到走廊上并没有离开,找到一个椅子坐了下来,从背包里把刚才宛若的肖像拿出来看了一会儿,嘴角笑笑,又从包里找出铅笔来继续画着。

正在画着,这时他听到病房里宛若打电话声,他停下手中笔想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真的不可以吗?我这边……”他好像听到宛若是在跟人商量筹借工程款的事,他听到还有两天,工程会因为没有材料而逼迫停工了。

难怪……难怪宛若会病倒,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想走进病房里,可是他知道宛若肯定不想她糟糕的一面给他看到,他等着她打完电话,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病房。

宛若看到他吃惊问道,“你怎么还没有走?”

冯瑞想撒个谎搪塞过去一时也想不起来,就说道,“冯叔打电话来让我好好照顾你。”

冯队长的确是打过电话来,但那已是昨天的事了,昨天冯瑞刚刚把宛若送到医院,医生正在给宛若检查,冯队长电话就打进来了。

冯瑞偷偷地观察宛若,发现她并没有看出自己在撒谎,就继续道,“你身体恢复怎么样,我们下去走走吧。”

冯瑞领着宛若,下电梯来到医院前的广场上,五月份的夜晚,意外地迷人,月亮挂在天边,晚风习习,星星好像在天空调皮地眨着眼睛,仿佛此刻冯瑞的心情。

“你冷吗?”冯瑞把自己的夹克脱下来披在宛若肩上,宛若没有拒绝,笑笑,他们继续沿着小道往前面走,“我结过一次婚,有一个十岁的儿子。”

“我知道。”冯瑞低着头,两只手插在裤口袋里,眼睛看着前方地面。

“你知道,”宛若并没有吃惊。

“我从你的年纪看出来了,我猜到你结婚了,”冯瑞转而看着宛若。

尽管宛若知道了原来他知道,但是宛若还是觉得有必要告诉他。

“但我也猜到你离婚了,”冯瑞想从宛若脸上看到他想要的答案,宛若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跟我说说你的事吧。”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径继续并排向前走着,小径两旁的花木丛被工人修剪的整整齐齐,远处的蔷薇花被晚风送来阵阵清香。

“我从小在桑村长大,我很小的时候我母亲就去世了,现在跟父亲相依为命,我还有个哥哥。”

宛若看到冯瑞说这段话时眼睛看着远方星空,仿佛回到遥远的回忆里。

“你为什么不经常回桑村?”宛若问道,冯瑞把眼光从天空移回,看着宛若。

宛若,“我听村民们说的。”

冯瑞又转回视线看着天空,“家里有太多母亲的回忆了,菜园里有,稻谷场上有,母亲是个很能干的女人,整天都忙个不停,母亲走了……那年我十三岁,刚读初一……”

为什么不再回桑村。

那时候自己和哥哥都在读书,农村家庭供两个孩子读书,已经很不容易,可是不幸,母亲又生病花了好多钱。

把家里的积蓄都花完了,父亲又跟亲戚朋友借,亲戚朋友都借了一圈,母亲的病还没有好。

母亲哭着对父亲说,“不治了,咱们回家吧。孩子们以后还要读书呢,咱们不能再欠那么多债了。”

父亲哭着抱着母亲,“我就是砸锅卖铁我也要给你治。”

父亲又跟二叔开口了,可是这一次,二叔说家里也没钱了。

父亲跪着求二叔,二叔转过身,父亲只好起来回医院,等到父亲回到病房时,母亲已经走了。

宛若看到冯瑞刚才还挺拔的身躯仿佛这时候被晚风吹的佝偻了,宛若说道,“我们回去吧!”

“你是冷了吗?”

宛若点点头。

他们转身一同沿着刚才的来路返回去,冯瑞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到宛若手上,“给你。”

“是什么?”

“不多,三十万,是我毕业后攒的工资。”

“这怎么可以,我不能要的。”

“为什么,因为我们才刚刚认识?”冯瑞看着宛若,见宛若不要,显得很难受。

宛若没有说话。

冯瑞急道,“桑村也是我的村,我知道你工程上没钱了。”

“小瑞谢谢你,”宛若诚恳地道,“工程上没钱了我会想办法,但是我决不能拿你的钱,”

宛若见冯瑞张口要说话,打断道,“没有为什么,这个钱我是绝对不会拿的,谢谢你。”

宛若把卡塞给冯瑞,看冯瑞有点失落,开玩笑道,“好好存着你的老婆本,跟我说说你对象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