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座山岭

四十一

解除旧婚约的同时新的婚约也缔结了。从此,向家和周家就开始互相走动起来,亲如一家。

根据《婚姻法》规定,男女双方的结婚年龄分别是22岁和20岁。现在向海涛19岁,周林妙18岁,离法定结婚年龄还差两三年。“改革开放”以来,人们的思想观念也有了很大改变,特别是在农村,即使没有达到法定结婚年龄,举行婚礼的情况也屡见不鲜。他们只是举行仪式,并不到婚姻登记机关去领结婚证。举行了婚礼,亲朋好友就承认,男女就可以住在一起了。在同居期间,女方怀上了孩子,很多人也会生下来,然后到了结婚年龄,再去拿结婚证、准生证,再去给孩子上户口。政府也知道这个情况,对此也比较宽容,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允许黑人口补办户口的临时政策出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周林巧的肚子也一天天大起来,向大远就想把向海涛和周林妙的婚事给办了。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重大的不幸悄然降临到了向大远的头上。由于工作关系,一直以来,向大远的饮食都无法保证规律性。另外,他烟酒都来,脾气也不好,这种不良的生活方式和性格给他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已经有比较长的时间了,向大远经常感到胃胀,吃不下去多少饭,肝部也隐隐作痛。因为经济拮据、保健意识差等原因,向大远一直硬撑着没有去医院检查。随着时间的推移,向大远的病情越来越深沉。有一天,向大远喝了一点酒,另外也吃得多了一点,晚上就发生了吐血。向世兰一看问题严重,就把向大远送到医院。经过检查,怀疑是肝癌。然后又转院到重庆,得到确诊,就是肝癌。住了1个月的院,病情没有明显好转。向大远也知道了自己的病情,要求医生给实话实说。

“还有多长的时间?”向大远问医生。

“最长1年,”医生实话实说,“如果不注意,更短。”

“我知道了。”

向大远知道再治疗也是白白花钱,就坚决要求出院。家人也拗不过,就办理了出院手续。回到玉冬,向大远就在家中养病。这段时间他好像换了一个人,对家里的人特别温柔。一天晚上,向大远把向海涛叫到床前。

“我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你和周林妙结婚,”向大远慢慢说,“但我可能看不到了。”

在民间风俗中,如果家里有什么大的变故,特别是重病这样的情况,是不适合举行婚礼的。

“怎么看不到,”向海涛忍住泪水,“看得到。”

“你不用安慰我。”

“爸爸!”

“不要这样,要像个男子汉!”

“……”

“不过,我已经知道你们有孩子了,我也知足了。你要好好对周林妙,她是你的福星!”

“我知道。”

“在男女关系上要检点,女人没有几个好东西!”

“我知道。”

“我现在病了,不但不能为家里做贡献,还要拖累家庭,我很过意不去。以前爸爸有啥子做得不对的地方,你也不要记恨。”

“我不记恨。”

“以后,家里就只剩下你一个男人了,你要勇敢地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爸爸。”

“要勇敢!”

“嗯。”

“要有责任感!”

“嗯。”

“要脚踏实地!”

“嗯”

…………

向大远的病情不断加重,到后来完全吃不下去饭,还发生了昏迷。周林巧忙前忙后,成为了支撑向家的一个重要力量。

回到玉冬3个月,向大远就去世了。

虽然向大远拒绝进一步治疗,但为了治病,家里还是先后花去了3万多元,好不容易靠修路积攒的一点钱又被掏空了。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向大远去世后不久,周林妙的母亲又生病了,主要症状是心慌,吃不下去饭。家里人把她送到县医院住院。经过检查,是严重贫血,需要输血。向海涛的血型和周母相符,他主动提出给周母献血,一共献了两次,每次200毫升。周母住院期间,主要也是周林妙在服侍。经过1个月的治疗,周母的病情大有好转,然后就出院了。这一次住院共花费了1000多元,很多费用都由向海涛和周林妙垫着。因为周家经济条件有限,也暂时拿不出来钱来。

“以后我有钱了再还你们。”周国强对周林妙说。

“不要说这些,”向海涛安慰说,“这钱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就算我和林妙尽的一份孝心。”

这样的话非常中听,从此,周国强对向海涛也是另眼相看。不久,周林妙顺利生下了一个男孩儿,小两口和娘家人的走动更加频繁。每次周林妙的娘家人到城里来赶场、办事,周林妙和向海涛都好茶好饭地招待,小两口家是就成了最暖心的落脚点。另外,走的时候还经常送东西,给老两口带糖果饼干,带味精、盐巴等生活物资,过年过节,还要给娘家人买衣服、买鞋。

向大远去世1年后,向海涛和周林妙正式举行了婚礼。

向大远的死和他的职业特点和生活习惯有关,但也和向海涛脱不了干系。不管是家人还是外人,大家都认为,如果向海涛听话,向大远少呕些气,他的病也不会这么早发,就会多活几年。正因为如此,马世兰对向海涛就很怨恨。向海涛和周林妙结婚后,马世兰就把他们分了出去,小两口分到了两间房和500斤谷子。另外,马世兰还给他们分了5千元的债务。为了挣钱还债,小两口把孩子留给奶奶照看,两个大人就外出打工。在外面打了两年工,除了还清了债务,还积攒了接近两万块钱。为了照顾孩子,小两口决定回玉冬发展。

回到玉冬后,向海涛还是想重操旧业。也是在这个时候,向海涛迎来了人生的一次重大机遇。

在玉冬的西北边,有一座古镇叫大龙,它也是玉冬县的第二大镇。大龙镇濒临长江,在古代很长的一段时间,大龙镇是玉冬县通往外界的重要的码头。解放后,玉冬县开辟了新的出江口,大龙镇的地位就慢慢降低了。“改革开放”后,在“要致富先修路”理念的指导下,全国的公路建设迎来了一个新的高潮。在玉冬的公路网中,玉大公路弯多道急的问题最为突出,急需改造升级。在国家资金不是很充足的情况下,县政府又想到了发动和依靠群众的工作方法。县里把公路修建任务分解到全县各乡(镇)。乡(镇)政府依然沿用这一思路,再把任务分解到村组,村组再落实具体的施工队伍。索索板属于高桥镇,也分到了一段5公里长的修路任务。最终,落实给梭梭板组的有300米。修建公路,拖拉机和农用车是必不可少的工具。在很长的时间里,由于职业的缘故,向大远和村组干部都比较熟。向海涛当家后,他依然重视和村组干部的关系,和他的父亲比起来,搞关系的能力明显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向海涛以前修过公路,知道这里面有钱可赚。听到修玉大公路的消息,向海涛觉得机会来了。有一天回家,向海涛和周林妙就讨论起了这件事情。

“我们村在玉大公路上分了一段。”向海涛介绍说,“王村长以前和老汉关系不错,今天他碰到我,说施工队需要一辆车,问我想不想加入。跑运输最关键的问题是货源,玉大公路不说修一年两年,至少半年要嘛,这是一笔长流水的收入;把路修好了,车本差不多也就赚回来了。另外,除了在工地上干活儿,我也可以抽时间拉其他的货哎。”

周林妙也觉得这是一笔好账,而且,向海涛以前开手扶式拖拉机修路也确实是挣钱了的。这两年打工,也攒了1万多元。但1万元买车肯定远远不够。

“你哪里来的车呢?”周林妙问。

“我想买辆二手车。”向海涛说。

“要好多钱嘛?”

“我听方三说,他的车要卖哎,只要3万块钱。”

“他那车好像没有买好久哎,为什么要卖呢?”

“好像是打牌输了。”

“跑运输我也赞成。嗯—-”周林巧想了想,“我们自己有两万,你想办法去借1万,我再想办法去借1万。买车3万,再用1万做流动资金。”

“要得。”

然后两个人就开始筹钱。向海涛是找的他的两个姐姐借,周林妙是找的娘家人借。很快,买车的钱就筹齐了。

向海涛把方三的方圆车盘了下来。

买下了方三的方圆车不到半个月,玉大公路就开工了。

向海涛开着方圆车加入到了修路大军中。公路改造升级的主要方法是截弯取直。测量、放线等工作由县里派来的技术员做,放线过后,施工队伍就照线施工。在施工的开始阶段,主要是打炮眼和爆破。爆破过后,需要把炸出来的土石清理掉,然后砌堡坎、修隧洞,把公路的毛样子拉出来。

开工过后,以前的老公路也被毁掉了,很多地段都走不通了。很多时候,四轮车进到工地后就被困在了里面,有的进去一两个月也出不来。

因为有人气,发廊的生意也延伸过来,它们一般盘踞在工地附近的乡(镇)场上。因为工作的原因,开车修路的的司机也变成了好朋友,其中和向海涛比较熟套的有刘成刚、黄长征、余隆波等,他们有的向海涛以前认识,有的是施工工地挨得比较近。有一天大家干完活儿实在无聊,就邀约到发廊去耍。

“你去不?”刘成刚问向海涛。

“不去。”向海涛摇摇头。

“是不是怕周林妙?”

“是哎。”

“我们也不想对不起老婆去哎,”黄长征嘟囔道,“但这是一个男人正常的生理需求,好久不放,还是有点想哎!”

向海涛:“你们要去各自去。”

刘成刚:“那你在工地上做啥子呢?”

向海涛:“睡瞌睡哎。”

“睡啥子瞌睡哟!”刘成刚不以为然,“可能你一想到我们在潇洒,忍不住各自弄哦!”

向海涛:“各自弄就各自弄哎。”

刘成刚:“男子汉,各自弄,有啥子出息嘛!”

黄长征:“嘿嘿。”

刘成刚:“你跟我们一起去,我们各自耍,你要耍就耍,不耍就等我们,这样行了噻!”

向海涛:“不去哎。”

“真的,”刘成刚显得很认真的样子,“如果你不想,我们绝对不强迫你耍!”

黄长征:“只是不晓得你的意志如何,就怕小姐来逗你,你忍不住哎!”

刘成刚:“嘿嘿,是。”

“不存在!”向海涛摇摇头,“好嘛,既然你们这样说,那我就陪你们去嘛。”

然后,驾驶员、施工员、小老板等四五个人就前往一个叫大坝的乡场,来到一个叫“山沟沟”的发廊。大家走进去,老鸨立即就给每个人安排了一个小姐。向海涛也被安排了一个。小姐走到向海涛的身边,然后很大方地坐到他的大腿上。

“哥哥,”小姐对向海涛说,“想啷个耍嘛?”

“我是来陪他们的,”向海涛摆摆手,“我不耍。”

“为啥子不耍嘛?”

“怕老婆知道了。”

“你老婆啷个会知道嘛。”

“她长得有千里眼。”

“嘻嘻,哥哥硬是会开玩笑!”

不管小姐如何卖弄风骚,向海涛就是不为所动。纠缠了10来分钟,看向海涛态度坚决,小姐也只好作罢。

不久,刘成刚、黄长征等人尽兴后也先后出来。

“你真的没有耍啊?”刘成刚问向海涛。

“耍了。”向海涛点点头。

“恁个快啊?”

“这种事情,要得了好长的时间呢!”

“那也是。”刘成刚笑笑。但他明显不相信。

在向海涛看来,不耍小姐,最大的原因就是不想对不起周林妙,因为自己能够买车,和周林妙的支持是分不开的。但也不得不承认,洁身自好、对伴侣忠诚并不是向海涛坚定的价值观。这不,就在第三次陪同的过程中,向海涛终于下水了。

在向海涛的思想中还有一个很合情合理的借口,那就是作为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有生理需求是很正常的;如果周林妙在身边,自己肯定不会去耍小姐,但关键是周林妙不在身边,耍小姐也是迫不得已!当然,在思想深处,向海涛还是为周林妙做了一丁点考虑。首先是耍小姐的频度,尽量少耍,只是非常想的时候才去耍一下。另外,在耍的时候他也坚持戴套,这既是为了自己的健康,同时也是对周林妙的一种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