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座山岭
三十九
下午,周林巧在秧田里扯草,这已经是扯的第三道草了。结婚后,江少成还是不喜欢做农活,即使有了孩子,江少成也很少呆在家里,不是在林场照山,就是到什么地方闲逛。这种情况下,周林巧就是把孩子放在家里,抓紧时间到田里或者坡上做一点活路,然后掐准时间回家喂孩子。但很多时候,回到家里,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在无助地哇哇大哭。
傍晚,江少成从外面回到家里。周林巧也从地里回来,把饭做好后端上桌子,两个人开始吃饭。
“周林妙有对象了。”周林巧对江少成说。
“有对象了?”江少成有点吃惊,“是哪个地方的人嘛?家庭好不好嘛?”
“家就在县城边边。家里的两个姐姐都出嫁了,现在只有他、他老汉和他妈三个人。”
“男娃儿在做啥子嘛?”
“听说在开拖拉机。”
“拖拉机?”
“开拖拉机跑运输哎。”
“找不找钱嘛?”
“听说还是找钱。这次婚姻是周林妙自己找的,应该没有问题了,很快就会取同意。”
“这么快啊?”
“是哎。”
周林巧注意到,听了这个消息,江少成有点闷闷不乐。
吃了晚饭,周林巧收拾完毕,就上楼看电视。但过了20多分钟,还不见江少成上来。
江少成坐在长凳上,把头埋在双膝间,用手狠狠地抓搓着头发。隔了一会人,江少成站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嘟囔,手不断地在空中挥动,好像是在教训什么人。然后,江少成站在屋子中间,开始一拳一腿地比划起来,那动作都是他平时练功的一些套路。比划中,江少成来到了窗子旁。这个时候江少成感到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一拳头就朝窗户上的玻璃打去。
“砰!”窗户的玻璃被打碎,玻璃碎片掉下来。江少成也感到了某种刺扎,他把拳头收回来。他看到,有一股鲜血喷了出来。
“啊—-”江少成大叫一身蹲在地上。
听见响声,周林巧连忙从楼上下来。她看到江少成用左手紧紧抓住右手,在他的脚下,已经流了一摊血。
“啷个了?”周林巧大声问,“啷个了?”
江少成没有回答。周林巧扳开江少成的手,血顿时就冒了出来,把她吓了一跳。
“啷个回事?”周林巧问。
少成只是摇头。
“啷个办呢?”周林巧一时也不知所措。
“快去叫何医生。”江少成把头扬了扬。听到江少成提醒,周林巧连忙往上院子跑去。不久,周林巧和何医宏毅回来。何宏毅用绷带紧紧缠住江少成出血手的上臂,然后用纱布把出血口压住。压了10多分钟,取下纱布,在伤口抖落一些云南白药粉。但抖上去不久,就被冒出来的血冲开。又抖,这样反复了三次,才基本把血堵住了。然后,何宏毅用纱布把伤口包扎起来。
“是啷个搞的哟?”何宏毅嘟囔道,“幸好还不是最大的动脉血管,如果是最大的动脉血管破了,真的有点危险呢!”
“练功伤着了。”江少成解释说。
何宏毅:“未必你练功去打玻璃啊?”
江少成:“我只是试试。”
“你开玩笑哦!”
“嘿嘿。”
“有啥子问题没有呢?”周林巧担心地问。
何宏毅:“现在血止住了,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虽然江少成找了一个借口,但周林巧心里清楚,江少成是心里不好受,他打玻璃就是一种自残行为。周林巧知道,江少成自以为周林妙也喜欢他。现在得知周林妙订婚了,江少成的精神寄托没有了,幻想破灭了,他当然就很痛苦。
7月中旬,正是万物生长的好时节,秧苗已经长到两尺多高了,绿油油的一片。虽然水稻还没有抽穗,但你已经能明显地感到,它们的孕育已经差不多了,很快就会抽穗了。
包谷还在继续杨花,但已经到了末期,一些早早授粉的包谷棒子里面已经隐约可见颗粒的形状了。
柏树湾江少成家里,周林巧正在煮猪食。现在农户还是喜欢给猪喂熟饲料。周林巧把一些洋芋、红苕、南瓜等食材切成粗片或者大砣,倒进大锅里,再撮一大瓢玉米面加入其中,然后加一勺盐巴,接下来就是一顿猛煮。煮开几分钟后,退火冷却。在农村,一天要给猪倒两顿食。这种喂法由来已久,猪不容易得病,但性价比不是最高的。
“罗罗罗,”周林巧呼唤着猪儿,“快来吃食。”
周林巧把猪食倒进猪槽里。
黑肥猪听见周林巧的呼喊,就站起来,然后晃悠晃悠地来到食槽边,“咚咚咚咚”地吃起来。
“光是吃,”周林巧嘟囔道,“现在也不肯长了。你不长了,也不要怪我,我就把你卖了哎。”
黑肥猪抬起头看了周林巧一眼,它好像想了一下,但还是没有想明白,然后又低下头,“咚咚咚咚”地吃起来。
“哎—-”
这段时间猪肉价格有一定上涨,周林巧带信给村里的杀猪匠,让他过来收猪。
两天后,杀猪匠就来到了柏树湾。
“听说最近猪价上涨了。”周林巧嘟囔说。
“是,”杀猪匠点点头,“涨了一点。”
“现在你们是收好多钱1斤嘛?”
“实话实说,”杀猪匠瞪着眼睛,“如果是别人,我收的价格是3块3,3块4,在你这里,我直接收3块5。你喂个猪也不容易。老天看着,不敢作孽哎!”
“嘿嘿,”周林巧笑笑,“我相信你。”
这行情周林巧心里其实清楚,杀猪匠出的价确实是讲良心的。
然后是过称,称出的毛重是250斤。杀猪匠用计算器开始计算。
“875块钱。”
杀猪匠把钱数给周林巧。
送走杀猪匠,周林巧把钱放进高组合柜上面的抽屉里。农村家庭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很多时候,抽屉就是一个摆设。抽屉的钥匙有两个,一把放在抽屉里,一把插在钥匙孔上。
把卖猪钱放进抽屉后,周林巧就把插在钥匙孔的那把钥匙取下,挂入自己的钥匙链中。钥匙链就挂在裤带上,随身携带,安全可靠。
早上,江少成到林业局领二个月的工资,一共领了320元。这钱早就有开支计划,买肥料的赊账需要结清,人情世故份子钱随时都需要支付,还有很多生产、生活用品需要购买。
从县城回到林场,在床上躺下,江少成始终感觉心神不定,某种念头始终在脑子里转悠。
包产到户后,农民身上的积极性被彻底释放出来,生产效率大幅提高,收入也稳步增长。与此同时,一些人也产生了不劳而获的思想,赌博也开始盛行起来。
江少成在做生意的时候就经常参与赌博,输了不少钱。当上护林员后,由于工作和环境的原因,赌博的机会少了很多,但对于赌博的危害并没有彻底认清,思想防线依然薄弱,每当闲得无聊特别是心情烦闷的时候,就想去赌两把。在白鹤,赌博的窝子并不缺乏,农家院子有,太平寨街上也有。对于赌博这件事情,政府虽然也明令禁止,但执法时紧时松,赌徒们就和公安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赌博现象屡禁不止。
江少成也知道,现在已经成家了,家庭的经济基础还很薄弱,生活中有很多地方等着用钱,很多开支还没有着落,如果这时候输钱,无疑是雪上加霜,会影响生活,影响夫妻关系。但也许是实在无聊,或者就是相信自己运气好,想着身边的一个个赌局,心里有发毛发痒。
没有多大犹豫,江少成离开林场,朝康师傅家走去。
康师傅是兑窝凼附近的一个赌博窝点,康师傅是窝点女主人的一个诨名。女主人名叫康伶俐。康伶俐的老公是一个土工,康伶俐经常跟着老公到外面做工,久而久之,也学会了不少技术,在工地上经常被师傅师傅地叫。康伶俐性格外向大方,这也是她的家成为赌博窝点的原因。在农村的赌博窝点是不负责赌徒们吃饭的,但坐到赌场里,输了不想走,赢了还想赢,一坐到堂子上就是大半天甚至整天整夜。现在吃饭问题也比较简单,实在饿了,冲一两包方便面就能很好充饥。为了方便赌徒,也为了做这点小生意,康伶俐就搞了一个小卖部。方便面中刚好有“康师傅”这样一个品牌,这就产生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大家叫着“康师傅”,你可以理解为买方便面,也可以理解为叫女老板;很多时候你甚至无法区分是买东西还是和女老板开玩笑。对此,康伶俐也满不在乎。
走进康师傅的家,这里的战场早就摆开了。赌博游戏是“炸金花”。
“少成来了。”康师傅和江少成打招呼。
“嗯,”江少成点点头。
江少成先是在旁边看了10分钟,然后就加入进去。
“下底。”有人提醒说。
庄家开始发牌。在炸金花中,有一句著名的言子,叫“骚冲崽儿先下课”。所谓“骚冲”,主要的一个表现就是“梦”。从概率上讲,“炸金花”输赢的天平是倾向于看牌一方的。对于参加赌博的人来说,有的人从来不梦,每次都是看牌,牌差就丢,牌好就跟,这样的人被称为“钉子户”。你要当钉子户也是规则允许的,但这种人有点被人看不起。
对于江少成来说,性格使然,他根本就当不来“钉子户”,天生就是一个“骚冲崽儿”。
第一局,江少成梦了两圈,然后提牌看了,结果单点大,输了。第二局,江少成继续梦,梦了三圈,还是单点,又输了。第三局再梦,已经梦到第四圈了,最后只剩下江少成和另外一个赌徒,江少成提牌查看,他拿到了一对2。
“开。”江少成说。
对方的牌摊开来,最大一个K,江少成赢了。
从此,江少成手气好转。接下来的1个小时,江少成一共赢了100多元。
但不知从何时起,江少成的运气又开始变差。在半个小时内,不光刚赢的100多元全部吐了出去,还输了五六十元。这样的霉运一直持续。又打了大半个小时,江少成已经输了接近200了。
“我就不相信会一直这么霉下去!”江少成嘟囔道。
接下来,江少成的运气似乎有了一点好转,捞回来了五六十元。
然后新的一局开始了,轮到江少成说话了。
“梦20块。”江少成报出了一个堂子很少出现的大数。
“那我就来陪你梦几圈吧。”其中一个叫铁脑壳的20多岁的年轻人笑嘻嘻地说。
两个人累计梦了七八圈了。
“还不看牌啊?”江少成有点散劲儿了。
“不看。”铁脑壳说。
“算了,”江少成说,“我们比牌吧。”
“好吧。”铁脑壳答应了。
“啪”地一声,江少成把自己的牌翻摊在桌子上。
他的牌是一对7。
“赢了!”有围观者大声说。
铁脑壳也一把把牌翻摊到桌子上。
他的牌是一对8。
“啊—-”,“啊—-”,旁边的人纷纷发出感叹。
“这才叫血霉!”有赌徒用手指了指堂子,
江少成也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事实如此,他也无话可说。
这个时候,江少成手上的本金只有20多块钱了。又打了几圈,江少成带来的钱全部输光。
“康师傅,”江少成看着康伶俐,“给我拿200。”
在赌博窝子,主人家经常会向输钱的赌徒借钱。当然,主人家也会根据不同的人采取不同的策略。如果比较耿直、家里经济基础比较好,那完全没有问题,要多少就借多少。反之,就可能不借或者少借。
江少成的信誉虽然不是很高,但也属于可以借的那种。
“你哪个时候还呢?”康伶俐问。
“过几天吧。”江少成说。
“要早点还给我哟!”
“你放心吧!”
康师傅拿200元给了江少成。
打了一个下午,到晚上5点多钟,赌场散了。还好,江少成的借款基本上保住了。他把钱还给了康师傅。
江少成回到家已经6点钟了。因为刚才在康师傅那里吃了两包泡面,江少成并不感到饿。又因为输了钱,江少成也没有心情看电视,直接就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早晨,周林巧叫江少成起来吃饭。江少成坐在桌边吃饭,周林巧把煮好的猪食提到猪圈去倒。
“今天啷个吃得不好哎,”江少成问,“声音不响亮哎。”
“只有一个猪崽儿了,”周林巧解释说,“啷个响亮嘛。”
“肥猪呢?”
“卖了。”
“卖成好多钱1斤嘛?”
“3块5。”
“那还是卖起价的。一共卖了好多钱嘛?”
“875块。”
江少成本来想问周林巧卖猪的钱放在什么地方,但他觉得这样不好,就没有继续再问。但其实问不问都差不多,屋里根本没有其他房钱的地方,江少成不用问,就知道钱放在什么高组合的抽屉里。
这样一天天过去,江少成并没有采取行动。开始几天,周林巧还有点警觉,但不久她的警惕性就放松了很多。一天晚上,等周林巧睡着了,江少成就偷偷地从取下他的钥匙链,然后打开高组合的抽屉,从里面拿了700元。那钱摞的上面还有一张百元券,如果不细看,还以为钱还在那里呢。
江少成拿到钱后,又到康师傅那里继续赌。但仅仅过了大半天,700块钱就全部输光了。
周林巧好像也有预感。她打开高组合上的抽屉,发现里面的钱只剩下100多元,其他的已经不知去向。
晚上,江少成回到家里。
“少成,”周林巧问,“我放在抽屉里的钱呢,啷个不见了呢?”
“不晓得。”江少成嘟囔说。
“是不是你又拿去打牌输了。”
“……”
“是不是?”
“是又啷个嘛!”
“我喂的猪,我卖的钱,你凭哪点要拿呢?”
“我是一家之主,我啷个不可以拿呢?”
“这些钱都是有用途的,你输了,我拿啥子去给别人给呢!”
“……”
“反正你要把钱还给我。”
“输都输了,我啷个还你呢?”
“哪个赢的我就去找哪个要!”
“又不是一个人赢的,你去找哪个?”
“那就找所有的人。”
“那你去找嘛!”
周林巧也知道这是气话,去找赌徒把输了的钱要回来,这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你个砍脑壳的,”周林巧开始数落起来,“你是不当家不知油米贵哎!你几十几百的输,眼睛都不眨一下,我去买东西,是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就是一块肥皂,你差1块钱,别人都不会卖给你!”
“……”
“日妈我是起早贪黑地做,你就那么淡而无味地拿去潇洒了、败了,这是啥子天理哟!”
“闭嘴,难得听。”
“我偏要说!”
“……”
“你还想吃饭哪?”说着,周灵巧就一下把饭桌掀翻了,“我不服侍哪个了!”
这下,江少成的气也上来了。
“你是不是还要说。”
“是。”
“你再说一声。”
“我说了又啷个嘛—-”
话音刚落,江少成一下子站起来,握着拳头就朝周林巧打下来。一拳打到额头上,一拳打到肩膀上,一拳打到背上。那拳头无情而凶狠,周林巧直接被打得蹲在地上。
周林巧捂着左脸,她感到眼睛火辣辣地疼,肩膀和后背也很疼。倒在地上,所有的委屈都涌上心头。结婚以来,江少成完全不顾家庭的经济基础,一直在赌,有时候身上没有钱,还借钱赌,说了他多次,根本没有用;说多了,他还不耐烦,或打或骂,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对于周林巧来说,身体的外伤还在其次,最深沉痛还是精神上!
周林巧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就是要把包袱甩给少成。以前这个家都是自己苦苦支撑,现在是让少成来承担起责任的时候了,让他既当爹又当妈,让他做家务,做生产,让他喂兔喂猪,也让他来挑挑这幅担子,感知感知一下这副担子的份量!
周林巧的眼泪流了出来。她眨了眨眼睛,擤了一把鼻涕。突然,她从地上站起来,拉开后门,朝池塘冲过去,然后愤然跳下……
“扑通—-”
“妈也—-”江少成回过神来,本能地大叫起来,“快来人啊!周林巧跳水了!”
听到呼喊声,周围四邻纷纷跑出来。大家跑到池塘边,一些会水的人想也没有想,就“扑通”、“扑通”、“扑通”地跳进水中。
很快,多只手电射向水面。
“在那里,”岸边的人大声喊,“在那里!”
救人者也看到了在水面挣扎的周林巧,急忙游过去。
“不要从正面去,”有人提醒,“绕到她的后面,不要被她抓着!”
有人游到周林巧的身边,也根本没有选择前后,抓着周林巧就往岸边拖。周林巧也完全没有乱刨乱抓,任由大家拖拽。来到岸边,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周林巧拖上岸。
江少成把周林巧背起来,“让开,”江少成大声喊,然后朝自己家中跑去。
人们也纷纷跟着拥进屋里。
江少成把周林巧放在屋子的一张矮脚靠背椅上。周林巧靠在椅背上,身子软棉棉的,好像要滑下来一样。江少成坐在地上,用身子把周林巧抵住。周林巧仰着脸,紧闭眼睛、脸色苍白,头发湿漉漉的,脸上滴淌着大颗大颗的水珠,也不知道是池水还是泪水。
何宏毅也很快赶来。他把周林巧抱起来,采用海姆立克急救法一下一下地挤压。
“哇—-哇—-”,周林巧开始呕吐起来。何宏毅继续挤压,周林巧也不断呕吐。毕竟周林巧落水的时间不长,并没有呛进去多少水。看周林巧吐得差不多了,何宏毅把周林巧再次放到靠背椅上。
周林巧还是紧闭着双眼。也许是呕吐让她的气息更通畅了一点,周林巧慢慢恢复了过来,血液流到了她的头部,苍白的脸上现出了一些血色。
“散了,”何宏毅说,“散了!”
大家也知道,这个时候周林巧需要休息,也需要尊严。这样,大家就纷纷离开了,只有和周林巧关系好的几个人留了下来。
“哇—-”周林巧突然哭了起来,“我的命好苦啊!为什么要救我,让我去死了更好!”
“林巧,”有人劝慰道,“莫哭了,有啥子事不得了嘛,要说就说,要打就打,莫想不开哎!”
“我生病了都舍不得去弄药哎,”周林巧继续哭诉,“他拿去打牌全部输了哎!”
“林巧,”有人继续开导,“想开些,输了就输了,没有钱再挣哪!”
“我一个残废人,把一条猪好不容易喂大了,卖了几个钱,结果白白拿去送给别人,我不好想哎!
“你也是,”有人开始责备周林巧,“晓得他喜欢赌,啷个要让他知道钱放在什么地方呢!”
周林巧:“随便你藏在哪里,他都找得到哎!”
“少成也是,”有人又批评起江少成来,“一点也不考虑家庭的情况,一点也不怜惜林巧的劳动成果。
“你看哪个通过赌博发财了嘛!”有人感叹。
“知道没有好结果,为什么还要去赌呢!”有人摇头。
这时候,婴儿在床上“哇哇”地大哭起来。
有好心人去床上把婴儿抱起来,然后来到周林巧身边。
“莫怄气了,”好心人劝慰说,“再怄气,奶回了,崽崽造孽哎!”
好心人把婴儿递给周林巧,但她并不接住。
“大人生气,”好心人感叹,“崽崽也跟着遭殃哎!”
也许是环境有点嘈杂,也许是受到了惊吓,也许是饿了,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大。这样,周林巧的心再也狠不下去了。好心人把孩子再给的时候,她就把孩子接住。然后撩起衣服,给崽崽喂起奶来。看来要把生活的重担撂给男人并不容易,作为一个母亲,慈祥是天性,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还是要无条件地以孩子为重啊!
人们七嘴八舌地劝慰、开导、责备和批评着。
江少成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已经意识到,因为自己的过错,差点赔掉了一条人命,这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自己确实错了!在这种情况下,她也只能默默地感受、承受、接受;做出这样的姿态,至少说明还有一点良心!
江少成的长毛兔事业也让人非常沮丧。喂了大半年,兔毛价格依然不行;喂了八九个月,还是没有起色;现在已经接近1年了,长毛兔行情还是没有起来。江少成有点泄气了。有一天,江少成碰到谭家珍,说起这12只兔子,流露出了深深的后悔。
“恁个嘛,”谭家珍想了想,“如果你觉得划不来,我可以再把兔子买回来哎!”
“是不是哦?”江少成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男子汉,说话算话。”
“那你准备给啥子价呢?”
“你也知道现在的兔毛行情,我最多给500块。”
“兔子还是那些兔子,你这个价,连原来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哎!”
“那没有办法哎,你愿意卖就卖,我又不强迫你。”
“还添点吧。”
“也添不了多少了。”
“550吧。”
“好吧。”
考虑了两天,一个是觉得喂兔子没有搞头,一个是家庭实在差钱。最后,江少成又将这12只兔子以550元的价格回卖给了谭家珍。
非常有意思。半年后,兔毛价格又起来了,从40块涨到50、60,最高达到80多,然后有所回落,在六七十元上下震荡。
但这已经和江少成无关了。在长毛兔这个项目上,江少成的运气不好,毅力不够,买和卖,两边都挨了耳光,最终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