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尝试证明

在公园里看别人跳很流行的舞蹈,有许多人拿着全副装备在摄像,我看到了好几个好马配好鞍的装备,甚至有徕卡的机子,还有人在端详着蔡司的镜头,我啧啧赞叹了几声,同行的表哥对摄像头一点兴趣也没有,他叫我去舞蹈团里转几圈,放松心情。我说好。

在年轻人的队伍里,我看了别人跳了几次,觉得还是很有意思的,于是钻入群魔乱舞中去,我跳出了汗,心情整体上还是很放松的,跟着别人耍了几下,渐渐悟得要领——即使不会,也要假装会。

跳了几轮,觉得累了,就回到公园的花坛上,站在花坛上看了全程的表哥一直捂着脸,好像很不好意思,我问他是不是脸疼,他说是,很疼,脸都被丢尽了的那种疼。

他评价说我刚才在人群中十分鹤立鸡群,我说为啥,他说鹤立鸡群就是很突出的意思,我说是不是我腰间盘突出,他捂嘴笑,说不是,我问,那是哪个突出法。

他犹豫了很久,他说我很突出是因为我的每一个动作都跟别人的不一样,我说反正我也是第一次跳啊,whatever。

跟着我们同去的阿姨毕竟过了耳顺,已经完全不在乎世态人情了,可能不知道面子为何物,她看了年轻人的队伍,觉得有意思就加入队伍当中去,谁知道一跳就惊为天人。毕竟是跳了好几年广场舞的人,手里没有揽过瓷器活,家里也有金刚钻,能够卷得过很多人。

等阿姨跳累了,意兴阑珊地回来了,看见我跟表哥双手背着颈部在观望,两个人都是很逍遥自在的模样,她哈哈大笑说我们一看就是亲表兄妹,做的动作都一模一样,我说大家都血浓于水,连基因都像,表哥说他学我的,因为这个站姿看起来特别舒服,体现了享乐主义的倾向,而他恰恰就是一个信奉享乐主义的人,我说这个站姿也有一定的科学道理,我岔开了双腿,分散了压力,让重心有所偏移,防止扁平足,双手用力按在脖子背后,既按摩了颈椎,又拉长了手指,又防止了腰间盘突出,最后还抬高了下巴,展现了高远的视角,一个动作就体现了我五讲四美的当代优秀青年素养。

阿姨哈哈大笑,我不知道她为啥笑那么大声,我挠挠头,她跑来大力掐我的肩膀,我疼得原地跳高,她更加开心了,她说我偶尔沉默寡言,其实很会讲话,说我很看人下菜,我说是是是,她说的都对,她又笑了笑,问我说她跳得怎么样,我跟表哥一致认为她刚才跳得鹤立鸡群,她听了笑得见齿不见眼。

可她身子骨毕竟不硬朗了,跳了一会儿之后又加入老年人队伍中去,在那慢悠悠地晃荡,有好几次十分夸张的动作跳得我跟表哥都不忍直视。

毕竟手臂弯曲度太大,这已经算是对老年妇女的极大为难。

阿姨最后说实在跳不动了,就跑回去休息了。

我还是继续跟这帮时代的弄潮儿学习,转了几圈之后发现了好几个很有意思的舞蹈家,或是领头带舞,或是在角落里旁若无人地翩翩起舞,如果没有观众认真看,那么在这平凡的十分钟里,我愿意做那个默默无闻的观众。

其实整套动作当中难易程度悬殊,并非所有动作他们都擅长,但他们至少有一个动作跳得特别投入,跳这个动作的时候,仿佛他们的脚底板下是拥有万千聚光灯的舞台,他们的目光特别虔诚,他们为那个最喜欢的动作灌注了许多热情,每当他们跳那几个最擅长的动作的时候,我就停下来看,毕竟眼前的是生动的艺术品,像西瓜尖上最甜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