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救赎的岁月
暑假前夕,妈妈通过电话和我说:“大姐要结婚的消息。”那时是离考试前一天,我在床上背着毛概,妈妈突然打来电话,我好似没从毛概的知识里出来,整个人只是点头说:“好。”
挂了电话,算了算时间,应该能去参加。脑袋里缓过大姐曾经对我说的话,“不读书的女孩,就是要早早结婚的。”现在梦想成真,我应该替她开心,却一点也没有。未见过更多世面和人的人,或许这样仓促结婚就是对人生的一种绑架。
可妈妈经常对我说,就从我上大学开始,哪有人不结婚?那样的人生谁会过。你不孤单吗?
我没有解释,没有说自己的意见。只是低头玩着手机,避开这个话题。可年纪越大,这个问题回避的可能性很少。大姐也结婚了,二姐也快了,那下一个不就是我,陈家人也只有我和二姐,两个还是自己的人生。
临走时,和同学说起这件事。
同学说:“你妈说的对,不过我喜欢自由,不会那么早结婚。”
这是他的想法,我接着说:“这么早结婚,的确有点快了。”
“到了年龄是迟早的事。现在不读书的人,结婚早挺正常的,不结婚才会不正常。可大城市的人,观念不同,结婚晚点就晚点,又什么不好。”
我说:“你说的对。”
上火车的时候,等车的人像豆子散乱在一个大圆圈里。我看了一眼手机,九点十分,还有五分钟。我走时,没和兰鹏打过招呼。以我和她接触来看,经常去打扰她不是什么好事。她可能真的不想见到我,或者是不想让我看到她的落魄。
车到站了,人群拥挤成一团,我没有马上冲上去,只是不慌不忙地拿着行李箱,背着书包,排队等候。到了车厢里,我看着车票找自己的位置,把东西放好,就瘫坐在椅子上。我看了一路风景,想了过去好多事情。有时候被人欺骗的确是一种极大的伤害,可你看到伤害你的人成了比你伤害还深的人,你提不起任何兴趣对她稍加嘲讽。她的伤害比你要痛百倍,这算是一种上天对恶毒的人的惩罚。那李萧然还有那个女生,他们,他们体会得到兰鹏的痛苦,悲哀,绝望。如果他们看得到,也会道歉的。可道歉是没有用的,发生在人身上的事情,不会因为时间而改变。
爸来接的我,在车站,我刷票出门,就看到他。他穿得和平常一样,有点不爱打扮,这些年风餐露宿,看起来黑了不少,本来就瘦弱,现在乍一看,没太多变化。唯一的变化是爸拿了驾照,买了一辆二手车,是白色的,提前和我说过,发过来一些照片。我晚上边看这辆车边想坐上去的那种感觉,想着那天彻夜难眠,一定很快很爽。
爸帮我拿着行李,我们坐着电梯下了楼梯。爸伸手把拉杆拉起,拖着走,我走在最前面,到处瞎望。车停的到处都是,颜色是白黑众多,外面接人的大人全拥挤一块,就像是看什么热闹宴会似的,兴奋喜悦。
最后爸指着那辆车说:“那是咱们的车。”
我看见那辆车比图片上的还要白,如雪花纯洁,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爸笑眯眯看着我,我见过大世面似的说:“还不错。”其实,BJ的地方很少见这种车,跑车我见过一次,就几百万那种。我不想失爸爸的面子,不过有车的陈家自家人里,我们是第一个。
就冲着这个第一,我兴奋极了。爸爸脸上泛着光彩,对我说:“你爸这车技不错吧。”
我坐着车,一路飘回家。有一点,爸从来没变,就是爱开快车。我下车就呕吐不止,不过胃里翻江倒海,没流出什么东西来。我奇怪地坐在少发上,喝了一大口水。妈看我脸色惨白,问我:“怎么回事?”
“车开的快,热住了。”爸抢先回答。
妈对我说:“喝点水。”她一脸凶地把爸骂了顿,我听得耳朵麻了。爸爸也不生气,板着脸,没一会就笑了。这笑声出现得尴尬,我和我妈盯着爸看了好久,也笑了出来。我把水吐了一衣服,他们俩笑着我。我们仨也没完没了笑着,天昏地暗。
婚礼那天,爸爸去送亲,带着大姐去送到市里。我和妈妈坐着租来的车,上路到酒店。车外风景美丽,草木丛生,我看了好久,妈妈边看边和我聊天,问我在BJ的情况。我说,都挺好的。
酒店门口,有人站在门外寒蝉,相互说着什么?我抬头看酒店,心想:这少说也有十层之高,这高度在大城市算不上什么,在小县城就是稀少的。妈看我一脸惊讶的表情,瞥了我一眼,似乎是在说我没见过世面。
我只是没想到在这里见到而已。门口挂着红色的条子,我不知道干什么,也许就是喜庆弄弄,好看,我心里想到的第一个词,第一个词是这里的风俗。
我问了前台,说大姐的婚礼在三楼举办。那边有电梯门,我拉着妈进了电梯,按了下去,电梯缓缓上升。妈脸色难看,低声问我:“亏你来了,不然电梯我都不会用。”
我对妈说:“很简单,一学就会,两个开关。”
电梯门打开,人很多且热闹,人们都在说话,舞台也布置得差不多,桌子上用红布盖着,上面是能转动的玻璃圆盘,是用来方便夹菜的。妈走在最前面,见了熟人就说几句话,见了陌生人直接走开。我大步变成小步,在这里来回走。
我问妈:“咱们坐哪?”
妈拿不准的样子,左右看看,指了指这个位置,“就在这吧。”离着舞台也很近,看得清楚舞台的一举一动。
周围吵吵嚷嚷,热闹非凡,根本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可即使这样,也觉得身临在这儿,只呆在一段时间,也很开心。我看了看舞台,又把眼睛转向来往的客人,也没见奶奶爷爷。这种场面他们肯定是要来的,却不见任何一人的踪迹。
十一点半,人都坐满了。我从老远看到爸爸过来找我们,他坐了下来,说:“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我们早到了。”我替妈妈回答。
我问爸爸:“奶奶爷爷到了没?”
爸爸起身看了一眼,手指指了一个方向,那儿。
我瞅了过去,奶奶和爷爷正和别人聊得热火朝天,我把头转过来什么都没说。难得他们高兴,我没打算过去,自己玩起了手机。
当斗地主玩到一直赢,都没输得的时候。我心里借着婚庆的幸运,连赢五把。第六把的时候还是输了,正当我要狠心关闭。张银然发来消息,问我:“在干嘛?”
我打开消息界面,说:“在玩斗地主,不过第六把输了。”
“你生活不错嘛。”
“我说还行。”
“出了这个,你还在干嘛,做点有用的事。”
我说:“我姐结婚,等吃饭。”顺手拍了几张照片,给她发过去。
她说:“挺浪漫的,是个好日子,怪不得你能赢五把。”
听她这么一说,我又发自内心认为喜庆是有好运的,对她说:“你什么也结婚呀?”
她自嘲道:“嫁不出去,一辈子不,反正你在我前头,像你这种人,打光棍太难为你。”这话意思,我一点没明白。
时间差不多,重头戏要上场,我说:“我挂线了。”
她说:“好好。”
只见这时,一位穿着西服的人,出来主持这场婚礼。他说明了来意是为了这位新人来,所有人鼓掌,所有人喝彩。他把手从上压到下,示意在场的人安静下来,他说几句话。
“欢迎大家来参加陈安与王利的婚礼!”
“把第一波掌声送给他们!”掌声又响起,听不见人说什么,只能听见“啪啪”的声音,响彻整个现场。
然后,大姐陈安和姐夫王利来到了现场。
王利看着自己的新娘陈安,两人远远地望着对方,眼神里都有些许激动。
主持人拿着话筒问王利:“你的新娘就在前面,你现在什么心情?”
王利不是土包子,读过书本。他说:“我现在心情特别激动且兴奋,我很不得立马冲到她面前。”全场为他后半句话欢呼,喝彩,掌声又起,我也拍着手,看着她。
主持人说:“你的新娘就在前面,不用冲过去,是走过去就行。”主持人被王利的利嘴搞得有点局促不安,但他主持过无数婚礼,小小的乌龙事情算什么,他很快圆了过去。
主持人把时间交给他,他一步一步向前靠近,最终到了新娘的跟前。两个人四目相对,对彼此微笑。他转过身,拉起她的手,轻轻地在她耳朵说了些什么?
好像是太紧张之类的话,新娘也对他说了重复的话。他们说话声音很低,人们紧盯着他们不放。我看着他们亲密的举动,不由地避了回去。
这时,我竟然想起兰鹏。她说:“我喜欢的人从始至终就是你,没有改变。”我脑袋嗡嗡的一下就陷进去,我想我必须给她一个交代,什么交代好,拒绝,答应,中立,还是支持。我想了想,直到被小孩扔的花朵,丢到我的头顶而结束。
一对新人缓缓走上前,走到舞台的正中央。下一个就是见各方家长,男方的,女方的。四位家长打扮得特别惊艳,看着各自的孩子,长大,有了自己的家庭。他们非常高兴,个个脸色泛着光。或许人生中有且仅有这么一次是最为喜悦的时刻,没有带任何虚假的感情。所有人都在为新人祝福,包括我自己。
大姐说:“不读书,就要去结婚的。”这句话到现在完成了。我不清楚在陈安心里,王利到底是否值得托付一生。不过,婚礼现场洋溢着一片幸福的气息。这让我一度想问自己幸福是什么?
是结婚,是有好的工作,是有喜欢的人,还是独自生活等等。最终我想那些都不是,而是此时此刻你能吃一顿大餐,生龙活虎地站在地球上,就能称得上是幸福。
很顺利,他们成了一家人。陈安带上了王利准备的结婚戒指,他们抱在了一起,永远幸福,永远快乐。
在进酒环节,很多人到我们这儿,我们说着恭喜的话,一起举起酒杯,碰撞在一起。我偷偷看了一眼大姐,她浑身上下透入出一种喜气洋洋的感觉,真的特漂亮。他们还要去其他地方进酒,我傻笑着看着她渐渐走向另一桌。
屋里有音乐的声音,所有人沉浸在其中。我听着其中的歌曲,记不住歌的名字,总感觉有些歌听过。我倒了一点酒,下了肚子,那么一点点,整个人感觉一股清凉进入身体。我心里想,这酒好难喝,庆幸自己刚用饮料带酒。不然表情该有多么难堪。
出酒店门时,人群散去,场面很混乱。门口车乱动乱停,滴滴的喇叭声长长没有停止。爸正找自己的车,来接我们。
我看着蓝色的天空,头顶一团又一团的云彩。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要和蓝鹏说开,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我想去尽力为她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