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入寡人梦?
宁舒是女儿身。
此事没有几人知晓。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太子。
女儿家如何能当太子?此事还要从她那野心勃勃的母后贤妃说起。
贤妃本是后宫中不甚扎眼的普通妃嫔,一切循规蹈矩,从不开罪他人。这也给其他后妃造成贤妃没有威胁的错觉,从而对她放下警惕。
十月怀胎,明明诞下的是女儿,贤妃却谎称是皇子,并以命格羸弱为由寄养宫外。直至十三年后才被接回。
宁舒十三岁时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母妃,高高在上的姿态与老宫人口中的普通平庸毫不相关。
“舒儿,从今日起,你便是本朝太子。”贤妃桀骜的声音传入耳中。
宁舒当了四年太子。
十七岁时,父皇身体每况愈下,时常拉着宁舒的手胡言乱语。贤妃则与外戚把控朝政,俨然成为摄政后妃。
然而,父皇死后,宁舒还未登基,半路杀出个敬北王宁子安。
敬北王是数十年前受封的藩王,皇族的旁支,表了好几表的亲戚。宁子安突然带兵勤王,斩杀了不少外戚,却仍不得朝臣支持。无奈之下,宁子安将宁舒重新封为太子,待日后他崩逝,宁舒照常登基。
此举本意是安抚朝臣和百姓,等他根基稳固后,随便找个由头将宁舒废了便罢!
宁舒倒是不觉得什么,若宁子安真的是位贤君,她做不做皇帝都无所谓。奈何这位新帝出了名的昏庸暴戾,不仅不明事理,还随意杀人。
眼看着先祖打下的江山在宁子安手中逐渐败坏,宁舒开始暗中谋划,准备弑君!
前前后后准备了三年多,准备在宁舒的弱冠礼上动手。可谁能想到,距离弱冠礼还有两个月的深夜,宁舒被紧急召唤进宫。
太子府谋士宋贞满脸忧虑:“殿下入宫以拖延为主,在下尽快打探清楚,想办法给殿下送信。”
宁舒嗯了一声,披上长袍,忽然想起什么:“先生,我书房暗格里藏着通关文书,若此番有变,你们需尽快撤离,保命要紧!”
她死无妨,不能连累身边的义士。
乘着夜色,宁舒迈进灯火通明的大殿。最先看见宁子安端坐在龙椅之上,背后亮着灯火,看不清到底是何表情。
她叩首行礼,“参见陛下。”
只听得前方传来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愈发沉重,敲击人的心弦。
宁舒准备抬头去看对方,却没想到一个飞脚踹在胸口,她整个人飞出去好远。
噗,鲜红的血液从口中喷出。
宁舒只感觉胸口剧痛,看向宁子安时露出疑虑和不解。二人虽不是真正的父子,也没多少亲戚关系,但念在先帝旧臣的份儿上,宁子安待她还算宽厚。
今夜怎会突下狠手?
难道他已知晓……
还未等宁舒想明白,胸前的衣物被宁子安攥住。像拎鸡崽子一样,将宁舒拎起,宁子安怒目而视:
“宁舒,朕待你不薄!你为何杀朕?!”
宁舒努力维持镇静:“陛下何意?”
“还在装!”宁子安将宁舒摔到地上,居高临下盯着如同破布般破碎的太子,“直接赐死太便宜你了!来了,将宁舒关进天牢,非朕命令,不准任何人探监!”
宁舒从小体弱,又被宁子安狠狠踹了一脚,胸口的疼痛三天都没有缓解。
她靠着阴冷的墙壁,脸颊和嘴唇惨白一片,只有眼睛闪烁着点点光芒。
是哪里出了错?是哪里暴露了?是哪里?
想了三天都没有想通,宁舒被传唤,说是陛下亲审。
所谓亲审,没有在公堂,也没有在朝堂,更没有任何刑具。宁舒跪在御书房的地板上,无力的弯着腰,像个虾子般蜷缩起来。
“装什么虚弱!”宁子安冷嘲,将一沓书信扔在宁舒面前,“看看你干的好事!”
宁舒挣扎着寻找关键性证据,却发现这些都是普通的书信,根本没有涉及她的计划。
“陛下,就凭这些书信,您就要定我谋逆的罪?”
宁子安道:“朕是没有找到关键证据,但就从这些书信就可看出你居心叵测!”
“陛下,这些只是寻常书信,怎就居心叵测了?怕不是某些奸佞小人在您耳边叨扰,还请陛下明察!”
“朕自会查明,总有一天,朕会将你们这些乱党连根拔起!”
说罢,宁子安挥手让人将宁舒带下去。
宁舒跪的久了,忽然站起身,头晕眼花失了平衡,一头栽在地板上。
等她再次醒来时,身处御书房附近的卧房里,身上衣服虽然凌乱,好在没有被脱过的痕迹。
她起身下床,惊动了在外值守的太监:“殿下,您终于醒了!”
“我怎么在这儿?”
“您在御书房晕倒,是陛下让人扶您过来的。陛下还请来了御医为您诊治,说是气血淤积,需要卧床静养才好!”
“陛下知道我是冤枉的了?”
太监尴尬的笑着:“陛下已经派人去查了,倒是朝中许多大人为您求情,已在宫外跪了一天一夜了。”
宁舒想了想,还是决定起身。她走向御书房,跪在门外求宁子安相见。
起初根本不见,但一炷香后,宁子安松口让她进去。
……
瘦弱的身体迈进门的那一刻,宁子安心头涌上百般情绪。
最开始是恨。他恨宁舒白眼狼,竟然在弱冠礼上动手杀他!要知道宁子安根本不在乎什么江山什么帝位,他只想活的逍遥自在。
可宁舒手中的寒刃划破自己咽喉的时候,宁子安才明白,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向来宽厚以待的人,竟然会亲手杀他!
所幸,老天爷给了他重新来过的机会。宁子安重生在弱冠礼前的两个月。
这两个月里,他要把害他的人全部杀掉!
恨意冲重生那刻起澎湃滔天,可这几日他逐渐冷静下来,将全部心思放在找证据上。昨夜见宁舒也只是因为找不到关键证据而气愤,需要一个宣泄机会。
谁知道,昨夜宁舒竟然晕倒!
看到宁舒晕倒的那刻,宁子安只觉得他活该。后来又怕他就此不醒,便安排御医为他诊治,可没想到,竟然发现了别的秘密!
宁舒竟然是女儿身!
宁子安待她宽厚有一部分原因是把她当成弟弟看待,样样都给最好的。哪怕重生那夜踹了一脚,也是觉得她是个大男人,踹一脚没事的。
可……她竟然是个女人!
宁子安懊恼了一夜,今日见到宁舒拖着羸弱的身躯走进来,忽然就没了恨意,只剩下愧疚——他和一个女人置什么气!
“陛下,在宫外跪着的朝臣们只是想要一个结果,并非故意忤逆您。还请陛下宽厚大量,别治他们的罪。”宁舒说道。
她的声音与以往并无不同,但在宁子安耳中觉得格外刻意。像是女子柔媚的嗓音故意粗犷,加上那纤纤身量,怎么看怎么是个女人。
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呢!
宁子安的喉结滚动了下,“你是觉得朕不分青红皂白就要给他们治罪?”
宁舒默了片刻。
宁子安有些尴尬,自己之前好像过于任性了,才让宁舒觉得他是个不明事理的人。
“你来见朕,若只为此事,可以回去了。”
宁舒叩首道:“还请陛下治罪!”
“你承认了?”宁子安挑眉。
“臣并无谋逆之心,也不认谋逆之罪。惹陛下不开心,是臣的罪过,请陛下治臣的罪。”
还在嘴硬!
若不是宁子安亲身经历过,还真就信了她的鬼话!
“没有证据,你便笃定治不了你的罪吗?别忘了,宫外跪着的人里,总有你的同伙。朕派人去搜,不信搜不出东西来!”
宁子安看着对方紧皱的小脸,说道:“这几日,太子就在宫中伴驾吧!”
……
谋士宋贞曾在宁子安身边埋了一个卧底——大殿洒扫的太监常英。
宁舒从御书房出来,在阳光明媚的回廊上碰见常英。二人目不斜视地擦肩而过,一句话轻飘飘的传入耳中:
“宋大人让殿下放心。”
有宋贞在宫外谋划,宁舒还算放心。
回到房中睡了一觉,日薄西山时,宁舒按时昏定。恰逢宁子安与宠妃用晚膳,御书房内传来男女嬉笑的声音。
宁舒在门外静候,待宫妃出来后,她才进去。
“臣请陛下安。”宁舒叩首说道。
宁子安招了招手,“过来。”
宁舒起身过去,随着越来越靠近,清冽的酒香越来越浓重。她见宁子安斜靠着软榻,脸颊微红、双目迷离,怕是喝了不少酒。
“陛下喝酒了,臣去煮碗醒酒汤来。”
“无妨。”宁子安大声说道,他解开束袖,将袖口甩到身侧,伸手拉着宁舒坐到旁边。
“昨夜寡人入梦,见一仙子翩然起舞、宛若游龙。那仙子与卿模样相仿,可是卿,入寡人梦?”
宁子安的身体前倾着,喝过酒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宁舒,不知是迷离还是迟钝,倒让宁舒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她连忙推开宁子安,惊慌的后退三步:“陛下,您醉了!”
宁子安长舒一口气,重新椅在榻上,怅然若失的说道:“寡人是醉了,连梦境与现实都分不清了。”
“臣去煮醒酒汤。”顿了顿,宁舒补充道:“臣去请娘娘回来。”
……
宁子安觉得自己疯了。
从小到大从未缺过女子的他,竟然对宁舒念念不忘。
一日两次的晨昏定省,他的视线总离不开宁舒。有时在好奇她骨量纤纤,竟然握笔那么稳;有时幻想她着女装是什么样子;有时竟会盯着她的双唇出神……
宁子安不是情窦初开,他自然知道这些信息意味着什么。可每次都忍不住关注她、靠近她、甚至占有她,只有偶尔想起双方身份时才能冷静片刻。
一个半路杀出的皇帝、一个登不了基的太子。
宁子安在练武场活动了一整日,大汗淋漓后身体的疲惫换来精神上的轻松。
“请太子来。”
宁子安沐浴之后换了身干净衣裳,只用一条布带束发,在桌前批阅奏折时,宁舒进来。
“陛下。”宁舒叩首。
“太子来看。”
他将一份奏折递过去。
宁舒拿到后翻阅起来,原本平松的眉头逐渐皱起,好看的眉眼露出担忧的神情:“南国叛了?”
宁子安问她:“太子以为如何?”
宁舒思索片刻后回答:“南国在我朝开国之时主动附庸,现又毫无缘由的反叛,如此往复,可见其心未定。南国与我朝商贸往来频繁,在一定意义上受制于我朝,不如先给他一些警示,观其后效。”
“太子是说,切断与南朝贸易往来?”宁子安道,“如此一来,我朝也有损失。”
“两国较量,总有损失。南国的盐场非常匮乏,十有八九依赖我朝贸易。若将官盐税率提高,南国商人贩卖官盐难度增大,必会使南国难受一番,也算是给他警示了。”
“官盐确实是一条路,但治标不治本。”宁子安说道,“若要将南国彻底收服,免不了一战。”
“两国交战,苦的是百姓。战争是最后的武器,还请陛下怜惜百姓,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使用。”
宁子安看着认真提意见的宁舒,忽然就郁闷了。
在她眼里,自己一定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草包吧,只知道喊打喊杀,毫无智谋可言。
为了证明自己,宁子安提起另一件事:“今日搜查到太子府谋士宋贞家中,不出预料的找到了不少东西,”
宁舒抬眼,没有慌乱,只有镇静。
“陛下搜到了什么?”
“宋贞表面上是太子府谋士,实际上与朝中多为官员暗通款曲。”
“宋贞为人爽达,喜欢结交朋友。若陛下肯查,一定会发现他不仅与当朝官员有所往来,连京城百姓都受过他的恩惠。若说毫无私心也不可能,但臣敢保证,宋贞绝不会借此伤害陛下!”宁舒说的信誓旦旦。
宁子安觉得好笑,“你与宋贞沆瀣一气,你的保证有什么用。”
宋舒继续道:“还请陛下继续查下去,还臣、还宋贞一个清白!”
“朕自然会查。”宁子安垂眸看着比自己低不少的宁舒,说道:“在没有查清真相之前,太子仍是代罪之身。”
“是,陛下。”
“既是代罪之身,便得认罚。”
“臣甘受责罚。”宁舒拱手。
“朕为你准备了一件东西,去看看吧。”
……
宁舒想骂人。
宁子安准备的东西竟然是一件女装!
他难道知道宁舒是女儿身了?
如果知道,为何不戳穿她?
还是说这是暴君的恶趣味?
宁舒摸了摸桃色衣衫的料子,触手微凉,却很细腻,应该是顶好的丝绸所做。
虽说从小没有穿过女装,宁舒也不甚向往。只是偶尔看见喜欢的款式总要多看几眼,仿佛衣服穿在自己身上似的。
这件衣服正是她喜欢的款式。
“太子为何不穿?”宁子安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
宁舒转身说道:“臣是男儿身,不穿女装。”
“此处无外人,朕也不会外传。”宁子安见她没有反应,只好说道:“看来太子是想让寡人为你更衣。”
说罢,手掌就要拉扯宁舒的腰带。
宁舒连忙避开,慌乱之下生出妥协的心思:“陛下想看,臣就穿。只是还请陛下出去,臣自会更衣。”
“甚好。”
宁子安心满意足的走到屏风以外。
只听得一阵布料摩挲的声音,宁子安忍不住心里瘙痒,回头看向宁舒的方向。
两层纱布的屏风后面,女子身体的轮廓倒映着,虚虚实实看不真切,有种雾中倒影的感觉。宁舒将女装一层层罩在身上,不紧不慢、不慌不忙,与旁边的红烛相得益彰,仿佛经世流转、岁月静好。
她换好衣服走出来。
桃色衣裙包裹着玲珑的身材,瘦削的肩头很有美感,虽然没有绾发、没有妆扮,精致的五官无不诉说着主人的倾城之色。
宁子安觉得惊艳之余,又有些庆幸。得亏她从小扮成男子,不然以如此绝色示人,还不被人抢了去!
“陛下?”宁舒看他出神,只好开口呼唤。
宁子安回神,轻咳一声,说道:“这身衣服很合身。”
“陛下为何要臣穿女装?”
“舒卿不知?”
舒卿……
这个称呼吓了宁舒一下。她梗着脖子,听见宁子安凑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朕要你恢复女儿身。”
宁子安今日骑马骑到筋疲力尽的时候忽然想明白了,他可以不计较宁舒杀他的事情,但宁舒也得付出点代价!
他要她永远陪伴左右。
……
太监常英带来宋贞的书信,说外面一切布置妥当,只要弱冠礼按时举行,就能将宁子安彻底除去。
若是以前,宁舒看到这些消息一定会信心百倍。可如今她竟然开始犹豫。
经过这些天的朝夕相处,宁舒觉得宁子安也不是那么暴力昏庸,就像他笃定宁舒要杀他,可到现在也没有痛下杀手。
宁子安在四处找证据,这是不是说明他是明事理的,是可以当好皇帝的?
宁舒不知道,她不想让三年的计划功亏一篑,更不想因为自己的偏见而错杀一人。
但无论她如何犹豫,弱冠礼就在眼前。
太监常英再次送来宋贞的消息,宁舒知道,那是最后的确认。杀与不杀,均在她一念之间。
“我要见贤太妃。”
宁舒在冷宫中见到母妃,曾经高高在上的宫妃已经跌进淤泥里,她的长发斑白,没了往日的色泽,一如那枯槁的身躯不复当初。
“母妃。”宁舒唤她。
贤太妃的精神不太正常,看了许久也没能认出自己的女儿。
她倒是紧紧攥着宁舒的手,不断的询问:“宁子安死了吗?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宁舒静默着,准备好的问题不知道从何问起。
“宁子安不得好死!哈哈哈,我诅咒你宁子安,不得好死!”
疯癫的声音在空荡冷清的殿内回荡,贤太妃像一只垂死的蝴蝶,振翅的动作迟钝且沉重,一生的荣辱早已失去了意义。
“母妃,若重来一次,您会如何选择?”
没有人能给她回答。
宁舒从冷宫回来,开始准备弱冠礼。
太子的弱冠礼是大事,礼部前前后后忙活了大半年,终于在四月十七这日迎来最终的典礼。
皇城内外、一片肃然。
宁舒拾阶而上,每走一步,距离宁子安更近一些。她袖中的匕首淬好了毒,只要碰上一点血液,不出一炷香就会毙命。
而最好的时机,就是宁子安为她加冠的时候。
看着宁子安将象征成人的礼帽拿起,他的双手即将抬高,胸腹处没有防备……
宁舒从袖中掏出匕首,一刀插进宁子安的身体。
她没有抬眼看对方的表情,只能听见太监的尖叫和侍卫们的喊声。随后,在常英的护送下,宁舒来到宋贞身边。
“殿下放心,我们的人已经到位,不出一刻钟就能将昏君的人全部除去。”宋贞低声说道。
宁舒看着手掌上的血,鲜红刺眼的血液,她抬起头看向慌乱躲避的宁子安等人。
其中,宁子安高大的身影僵硬的站在原地,空洞的目光看着她的方向。
那目光里,满是失望。
宁舒的眼眶被浸湿,喉头也堵塞的难受。她向宁子安走了一步,却被宋贞拉回来:
“殿下,走吧!”
是啊,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呢。
宁舒在事先准备好的地方洗手,哪怕血液已经消失,却仍觉得手掌滚烫不已。
她用力的搓洗擦拭,总不能消除。
这让宁舒有些着急,只能不断的洗手。
“殿下,昏君已死,一切都处理妥当。”宋贞进来说道。
宁舒闭上了眼。
“从今往后,全凭殿下为百姓谋福祉了。”宋贞道。
从今往后……
宁舒顺利登基,躲回王权。
她在朝堂议事、批阅奏折、夜深人静时总会出神,这些年,她平定了南国叛乱、查杀了数十位贪官污吏、开恩科选拔几十位人才,她是位仁君了吧?
可有一日夜里,黑衣刺客将匕首插进她的胸膛时,听见对方说“报仇”的字眼。她不是仁君吗?为何还有人找她报仇?
猛地惊醒,宁舒发现自己不在皇帝寝宫,而是回到了太子府的床榻上。
她推开房门,正好撞见来找她的宋贞。
此时的宋贞比她死前年轻许多。
“殿下,昏君突然召您入宫,怕不是有什么变数吧?”
宁舒愣在原地。
宋贞满脸忧虑道:“殿下入宫以拖延为主,在下尽快打探清楚,想办法给殿下送信。”
这是……回到了入宫那夜?
入宫……
宁舒急匆匆来到皇帝寝殿,看见熟悉的场景,不由得心中打鼓。她推门进去,高高在上的宁子安端坐在龙椅上,一如记忆中的那夜,凶狠暴戾。
宁子安迈步走来,抬脚就要踹她。
好在宁舒早有准备,微微侧身躲开了。
“你……”宁子安刚要发作,却被宁舒打断。
“陛下,您听我解释。”
宁子安的气不打一处来,根本不想听她说话。
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对宁舒掏出了全部的真心,可谁能想到这养不熟的白眼狼竟然又杀了他一次!
死两次这谁能忍!
必须再踹她一脚才能解气!
“朕现在不想听你……”
“我穿女装!”宁舒抢道。
宁子安愣住。
宁舒见他的反应就知道他也是重新活过来的。
“陛下,舒卿自愿追随陛下左右,只求陛下网开一面,给臣妾容身之处。”
她自称,臣妾。
这让宁子安又惊又喜。
看来这两次没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