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书店
四月的天,很难让人捉摸。常常是上一节课还晒得你脱层皮,下一节课就乌云盖地,哗哗往下倒水,还外加天雷滚滚,搞得像有人在渡劫一样。这种反复无常的天气,除了咒骂之外,只剩无语了。
初二七班教室的一个靠窗角落里,一个学生正托腮欣赏窗外黑炭似的天,偶尔也看看表。至于讲台上那位口水四溅的辛勤园丁,似乎没几个人愿意分点注意力给他。
周五是快乐的,但此时此刻,宣布解放的钟声迟迟未来,这种快乐里又掺杂了难熬,就像一种喝起来甜口闻起来巨臭的药,越是贪恋这种甜,那味道越显得臭不可忍。爱因斯坦确属实是个牛人,他的相对论一到周五就可以很好地被验证。
那临窗的学生牛头再次看表时,解放之音响起。教室乃至整个学校像活过来了一样,从死气沉沉到人声鼎沸,只需一串钟声。
相邻的男生跑到靠窗位置去,手搭上那学生的肩,“阿龙,上线吗?”
那个叫名字叫阿龙的男生把书包链一拉,看了眼天色,“晚点吧,没带伞。”
“那晚点去找你。”
“行。”阿龙随意地挎着包,走出了教室。
天越来越黑,那黑色压下来,无端让人觉得又闷又躁,那种感觉劲风也难吹掉。
手上有伞的人,步子倒是不急。阿龙左钻右躲脚步未乱,像条鱼一样灵活地游在人群中。走到校门口,他再次看了看天空和手表。
拼一拼吧!
他深吸一口气,拔足狂奔,没带伞又不想变成落汤鸡,只能这样了。
一直跑到小区门口才敢缓下来,他撑着膝盖大口喘气时,雨点也劈里啪啦砸了下来。
没办法,只能继续走。
回到家,衣服已经湿了,汗湿的,头发也是,发梢都粘在了一起。。
他走到阳台把被风吹得七零八落的衣服收拾好,随手拿起衣服把身上的那套替换下来。
家里静悄悄的,衬得外面的雷声巨响无比,每一声都像要劈落在身边一样。
他已经过了那个爱穿着雨靴踩水的年纪,雨天在他心里代表着是无聊,尤其是电闪雷鸣的雨天。打游戏不安心,看电视又静不下心,闲坐着更烦心。
他倒了杯水,坐回沙发上发呆。
门口传来拧钥匙的声音。门打开后,一个女人两手提菜走了进来。她把湿透的鞋脱了,还拧了把裤腿。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到家了?”
“没带伞。”
“雨太大了,带伞也湿。”
“别拧了,去换了吧。”阿龙走过去把菜起,“那人今晚回来吃饭吗?”
“什么那人?他是你爸!”在卫生间门关上前,朱瑛强调了一句。
换好衣服的朱瑛进了厨房,抢过阿龙手上的菜,“出去出去,我来吧,你快去看书学习。”
阿龙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就出去了。房门一关,像一尾跃出海面呼吸的鲸,吸饱后重重跌入海底。他陷入被中,闭上了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门外隐约的嘈杂声中,阿龙猛地睁开了双眼。竟然睡着了,还做了个噩梦,也不知道是被梦惊醒的还是被吵醒的。
他拨了拨额前的头发,揉揉眼看了下手上的表,在荧荧绿光中得知了时间。
门外仍然是隐约的嘈杂声,那声音他熟悉。
打着哈欠拉开门。
吵架的男女并没有因为多了个人而休战。
“我在外面辛辛苦苦的,你在家里煮顿饭都做不好,我都不明白你这种人到底有什么用!”
“你辛辛苦苦?是了,陪完别的女人还要赶回这边,确实是辛苦你了!我得谢谢你还记得这里还有我们母子在!”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凶狠的口气带出了一丝哭腔。
阿龙端着碗夹坐在两个掐架的声波中稳稳夹菜,像一个经验老道的钓鱼翁,无论什么风浪都影响不了他。
他吃了几口,发现自己似乎并不饿。于是他放下筷子,走去玄关穿好鞋,拿了把滴水的伞,出了门。
在他关门的霎那,口齿不清的高分贝中,有个词像子弹一样穿入了他的耳膜。
离婚?是说这个家要散了的意思吗?
雨似乎停了。
他把手从楼道的窗口伸出去。
这时,楼下传来了三声嘹亮的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