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再害怕了
“唐谨川,其实我也不是很害怕鬼。”我说这话的时候,唐谨川看着我笑,他的眼睛黑亮黑亮的像一颗宝石。
“我知道你不怕了。”他是这样回答我的,从听我说话开始,到聊天结束,他脸上挂着的笑意从来没有下去过。
我有些恼怒,我不知道这些情绪从何而来,就像是小孩子被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却还要拼命掩饰一样,然后被人轻飘飘的一句我知道了,就像是被人看到了自己害怕的东西一样。
很不舒服。
但是,如果这个人是唐谨川的话,我好想也不是不能接受。
旁边是一大片的墓地,天色已经暗了,我跟他窝在这个位置。
山脚的村子本来这个点应该寂静一片才对,现在确实灯火通明。
拿着手电已经开始在山上晃悠,我拼命的躲在一块石头后面,以免被人发现,唐谨川却坐在那块石头上看我努力的缩成一团。
山不大,打着手电的人在我听到脚步声然后走过来,花的时间并不多,但是我躲在石头后面,他们并没有发现我,绕了一小圈后离开了。
手电的光打在了唐谨川的脸上,又移开。
没有人能看到唐谨川,除了我,他是鬼,所以从遇到他的那天开始,我就不怕鬼了。
“这边也没有,小霜到底跑去哪里了,这么晚了。”嘟囔着这句话的是我的大伯,他说完之后就走了。
脚步声已经远去了,唐谨川好笑的看着缩在石头后面的我:“他们走远了,还不出来?”
我实在是太累了,很少运动,我爬上这个山都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勇气,我干脆一屁股就坐了下去,仰头看着唐谨川:“你带我走吧。”
唐谨川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记忆中的他就是一直带着笑的,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难受一样,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在乎的东西,包括我,虽然我不是东西这样的话带有一点歧义。
他看着我的时候,我忍不住在心里又感叹了一句眼睛是真的好看。
他说出的haul,却不是那么好听了:“带你走?去哪里?”
带我走的话,去哪里呢,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觉得只要能跟他呆在一起就是好的,其实去哪里都快要,去哪里都是无所谓的。
不过,好像只有我是这么想的,眼前的这个‘人’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要带我走。
我仰头看着他,脸上看起来比较平静,不过说实话,我的心里是真的很不平静,我跟他说:“去哪里都可以。”
“回家吧。”唐谨川说这话的时候盯着我,脸上的笑意并没有平时那么明显,但是我还是看不出他的情绪。
“那你呢?”
“我是游魂,我会在这里游荡,也会去其他地方游荡。”
我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其实他没有说的很明白,我心里却非常明白:“那我可以陪你一起去,你想去游荡的地方。”
说完之后其实我就后悔了。
我在想说些什么东西能找补回来,其实只要唐谨川不去游荡,只要能看到他就可以的。
但是唐谨川的动作更快,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么严肃的表情,他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了,我只能盯着他的眼睛看,他的眼睛很好看,也很熟悉,能让我不要那么紧张。
第一次看到他这么严肃的表情,其实除了紧张,我还是带着一丝害怕的,但是我不能表现出来,因为我说过的,我不会再害怕鬼了。
“我不会带你走的。”唐谨川说了这句话之后就凭空在我眼前消失了。
大伯已经走远了,不知道会不会再回来这边找我一次,旁边都是墓地,凌乱,在月色下显得十分的阴森。
我感觉到我在微微发抖,我努力想克制住,我怕唐谨川回来的时候看到我这么害怕的样子,那样的话,他就知道我害怕鬼了。
月色下的树的影子,被风吹动的草。
对于我来说,都是恐怖的东西,我的眼眶红了,却还是死死的憋着。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反正我只记得冷跟寂静了,我听到了脚步声,但是我没有动,我很清楚的明白一件事情,唐谨川是没有脚步声的,来的人,一定不是唐谨川。
“小霜,跟爷爷回家。”爷爷的声音。
我抬起头的时候,爷爷向我伸出手,手皱皱巴巴的毫无美感,但是这双手牵我走了很多路。
爷爷看我的眼神里面带着一丝怜悯,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看出来的,也不知道到底是我看错了,还是真的有这么一回事。
我跟爷爷回家了,因为唐谨川跟我说,他不会带我走,他说话向来是算话的。
我发烧了。
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我听到了很多人的声音。
大伯的,大伯母的,叔叔的,婶婶的,爷爷的。
没有唐谨川的,也没有我父母的声音。
我的父母不要我了,唐谨川也不要我了。
发烧真的太难受了,浑身明明烫得厉害,却感觉自己冷得厉害,算了吧。
我醒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是爷爷,看起来比我生病前更憔悴了,他拉着我的手,看着我,眼里的情绪我一点都看不明白。
“小霜。跟鬼厮混在一起是没有好下场的,你知道吗?”爷爷说话的时候眼眶红红的。
我很少看到爷爷这样,在我的印象中,爷爷一直都是严肃的,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为了谁这幅模样。
爷爷也没有管我有没有在听,他拍拍我的头,就像我七岁的时候失去父母的时候一样,但是我已经十三岁了。
“小霜,你十三岁了。”爷爷说道:“开学不是要上初中了吗?”
现在是八月份,到九月份我就要入学了,不管我是否愿意,我都要离开这里了,所以我跑出去了,我跑到山上躲了起来,我知道唐谨川会来找我,我希望他能带我走。
我不想离开他,我以为他也是这么想的,比较从我父母去世之后,他就一直都在陪着我了。
我还以为他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但是他没有选择带我走。
“小霜。”爷爷盯着我的眼睛:“你太小了,你再大一点,爷爷就告诉你,你爸爸妈妈的秘密,可以吗?”
我问了很久都没有答案的事情,我爷爷愿意告诉我了。意思就是,我只要乖一点,我就可以知道很多事情,例如唐谨川的,我一直都知道,其实能看到唐谨川的还有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