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许你春风和暖夏

高二这年,等夏夏终于悟出太阳之子“那人”乃小时候唯一一个叫她鼻涕虫的人,是她终于得出“打死不承认他俩认识”这番千秋万载的感悟之时。

世事难料。

顾程枫终于顺利打入夏夏党(其实也就夏夏,她同桌,她室友),这是夏夏始料未及的,他的这份锲而不舍,她着实惶恐不已。

生怕他在兴致高昂的某一天轻飘飘来那么一句:“好久不见,鼻涕虫。”

后来后来,不知道从何时起,室友和同桌开始沆瀣一气,很没骨气地被顾程枫——收、买、了。

夏夏一直很纳闷,顾大少何德何能撼动得了她用命(呃,夏夏的世界,钱财等同命)换来的友谊。

当然了,这些她充其量过过嘴瘾且会被两位革命好友灭了的话,都是后话了。

高考临近,学生会更迭改革,另立选主席,这重中之担就落到了二年级同学的肩上。

投票仪式结束不多久,便铺天盖地地传过来一个世纪噩耗——顾程枫当选这届会长。

夏夏的脑海当即就浮现起室友和同桌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才终于得知革命友谊“叛变”的原委。

更让夏夏窝火的是,那人利用职务之便,让她很是被动地被牵着鼻子走。

而自此之后,她便也走上了被天杀的两位“革命”党游说成顾程枫或奴隶或仆役或跟班此类必得遭受非人待遇的道路。

夏夏很有原则地跟奴役主摊牌。

“呐,校庆或有什么活动我才干活,我只负责画画,只画画,可别指望我干别的。”

很有骨气地提出这等硬核条件后,她傲娇地将脸一甩,翘首以盼地期待着对方接下来的一顿说教数落……

可惜的是,她的受虐倾向没被实现。比起自己的小家子气,人家应得那叫一个爽快,姿态那叫一个诚恳。

顾程枫的无条件应允,反倒叫夏夏没了主意。本来设计的下三滥怎么着也要逼他就范的手段,似乎也不太合适派上用场了。

毕竟大家都是君子嘛。

于是再使出百试不厌的招数——无视他。

夏夏就秉持着当他不存在,有他就没她的原则,执行着给自己立下死决。

她避得很是故意,对他的示好也装疯卖傻到了极致,他也不可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可是,僵持好长一段时间,那人似乎也没放弃与她相认的打算……这么说好像是有些不要脸,但好像也是事实。毕竟鼻涕虫这等能将她的耻辱柱钉满的抓马外号,足以满足他以取笑她为毕生乐趣的变态心理。

这有时候啊,太过执着的人,是会让人困扰的。

好比她,就很是努力地把他当草芥了。

就连室友都叹她冷血无情。

“又不是要你命,他那样的已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不就是求和解嘛?给你送吃的,给你冲红糖姜茶,来大姨妈还给送暖宝宝,绝种了好不……你这样,不是不识抬举是什么?”

求和?

说得怪渗人,回想起来,她最后那句话,是有几分道理。

不识抬举好像是真的。

夏夏便一再反思,她在想自己哪差强人意,又是怎么个冷血无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些那些的杂乱无序时而又灵台清明的念头,一直伴随她到毕业。

那双深潭一般的眼眸,似蕴着某种深意,是夏夏懵懂无知的。

胆那人似乎从来就温柔多情,她忽然不想深究了。

也就没再纠结以后彼此的交集与否了。

直到有一次,她终于惹恼了他。

顾程枫是个温文尔雅的人,待人从来也是客客气气的,浑身散发着一股疏淡清流的气息,夏夏活生生只读出四个大字——生人勿近。

那天她和前主席一起从食堂出来,就撞见那人。

“借一步说话。”

他这“借一步”刚说完,夏夏就被拖得一踉跄,想到室友数落她是何等没良心,她忍住了要给他一顿暴揍的冲动。

他这一拖,拖得可是没半点儿谦虚的意思,她也确确实实实实在在地单纯只是因为他的那个“借”字耿耿于怀!

她细胳膊细腿的,哪架得住他这一顿骚操作……

但看他生气至此,夏夏肚子里那百转千回将他折骂个里外不是人的话是忍得住的。

况且,他摆出这么一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表情,她也是万不敢造次。

诶,谁叫她惜命呢。

顾程枫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只是脑子一热,看见那张脸笑对别人,顿觉那笑容忒刺眼了些……

分明愠意未平。

“以后,我陪你晨读。”相对静默了许久后,他垂眸看她,低声说。

夏夏又是圆眼一瞪,忍不住腹诽:变色龙!

顾程枫一边立意讨好某人,一边对远洋那头“出谋划策”的始作俑者恨得咬牙切齿,因他出的馊主意,眼下没法收场。

对陪读这事,夏夏没有机会说拒绝,就被迫降服在对方的淫威之下。

“你若不答应,我就每天堵你。”没错,威胁。

夏夏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她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但她相信,这事他能做得出来。

一切都太过顺理成章。

她若就这么应了,她也太好拿捏了。可若不应,明天校园论坛就是她的热搜榜……

夏夏又是一阵空前顿悟,一顿空前纠结。

后来,脑瓜聪慧绝顶的她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一个她自以为聪明到连做梦都会笑醒的主意。

那就是倒追顾程枫!

她就不信他脸皮能有她厚,被她这么一个疯狂的举动震惊过后,一定会有很多意外的“惊喜”等着他,那些莺莺燕燕就够他应付的了,到时他恐怕就没那个闲情来跟她逗趣……

一想到他每天头疼着该如何收场,她心情当即阴转晴。

太好了。

她再也不用为他每天被强迫相认的执着而搞得每次落荒而逃。

她不费任何功夫就生出来的计谋在脑海中激烈上演一番过后,美滋滋地对自己的计划表示叹服。

不错,这的确是桩美事。

后来没曾想,她精心谋划的这桩美事,硬生生,把自己给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