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中赋

就算再多人没能预料到这个突发的情况,也有一个人时刻关注着宜忆的安危,生怕她有个意外。

这个人就是风星波。

见柳青青的红芒已经逼近宜忆,而宜忆却没有任何反击的姿态,风星波立刻便发觉情形不对,心念一动,身形在原地凭空消失,下一刻就出现在了宜忆面前。

等大家反应过来之时,风星波已经跌落在地上,柳青青的攻势被他以身躯尽数挡下,身上几道让人不忍直视的伤口血肉模糊,衣衫瞬间便被鲜血浸透。

宜忆只觉眼前身影一晃,下一刻便看清了风星波跌落在地的身影,忙从后面扶住他,心下一酸,喊了一声“哥哥”。

心情激荡之下,体内翻滚的穴脉不受控制,刚喊出声,自己也一口鲜血喷出,同风星波一齐倒在地上。

柳青青见风星波和宜忆同时倒地,嘴角微微一挑,手下不停歇,紧接着又祭记起几道红芒,向着二人倒地的身影闪电般射去。

除敌务尽,若能够一击得手,那宜忆这个心腹之患从此也就消了,七绝门中将再也没有人是她的对手。

红芒刚刚射出,沈逸生和冷漠便同时动手,将柳青青的攻击中途接了去。

沈逸生将风星波和宜忆交到冷漠的手上,看着冷漠将二人送到灵儿面前去救治,自己缓缓走向柳青青说道:“七绝门的事情,我不管,宜忆和风星波的仇,也与我无关,如今我们来便来算一算我爹娘的这笔账吧。”

柳青青望着眼下唯一仍对她有威胁的人,挑眉道:“你爹娘不顾门规,云蒙山比武之后擅自逃离方外且苟且在一起,被发现后按门规就死,有什么可说的?”

沈逸生摇摇头说道:“你要按门规处,那是你的事情,但对我来说,那就是我的爹娘,他们没有任何错。”

“若不是你假借先门主遗言逼死我娘,他们都不会死,眼下所有的一切也都不会发生。冤有头,债有主,你既然做了这件事情,那就承担后果吧。”

柳青青自知不是沈逸生的对手,心下微微犯难。

沈逸生并没有给柳青青过多的考虑时间,他郑重地祭出破云剑,遥遥指向柳青青,说道:“不管我爹娘是死于你手,还是霜华之手,只要我活着,便不会再让你们逍遥。我,沈定城与甘盼巧之子,今日郑重向你宣战,以慰我爹娘的在天之灵!”

只见他双手在胸前捏了几个剑诀,破云剑猛地腾空而上悬在空中,如怒目圆睁一般指向柳青青,杀意凝结如实物,笼罩着其身,令她周身压力顿生。

柳青青在重重压力下,勉强将秋水剑祭起,像是手中负着千斤重担。

沈逸生眉角微动,手指一挥,破云剑便承载着重重杀意向柳青青快速攻去。柳青青忙挥出秋水剑迎上前去,阻挡破云剑的凌厉攻势。

两剑刚一相交,柳青青便觉得秋水剑中的杀意似乎遇到了更强大的存在般微微颤抖,步步后退。

一种熟悉的感觉从沈逸生身上慢慢延展开来,他从怀中取出一物,掌心摊开,一只碧绿色的珠子大放光华,向着空中的秋水剑缓缓而去。

秋水剑遇到那颗珠子,仿若遇到了克星一般,剑身颤抖加剧,杀意瞬间便去了大半。破云剑在秋水剑攻势变弱的瞬间便突破了秋水剑的防御,直接攻到了柳青青的面前。

柳青青见秋水剑被亘水珠缠住,心下大急,忙调动天地之力在身前形成红色光罩,想要化解破云剑的攻势。

然而她的红色光罩刚出,便被一道更为霸道的一道黑色光罩层层裹住,像是狠狠地将其吞进了肚子里。

秋水剑被阻,法力凝成的护身光罩被灭,眼看着破云剑已攻到了眼前却无法阻挡……柳青青仿佛已经看到死神之手与破云剑化为一体,下一刻就要紧紧地扼住她地喉咙,不由得心神俱悸,喊了一声,“我儿,救我!”

这一声呼喊来得蹊跷,场中之人均不知道她在喊谁,只有一个黑衣男子,心脏猛跳了一下。

柳青青心知不会有人出手相救,眼睛一闭,便等着破云剑刺穿自己的心脏。就在她看来必死之时,破云剑刺到她胸前一寸之处,突然停了下来。

沈逸生颇为玩味地看向一旁的冷漠,问了句:“怎么,你当真与她有关?”

冷漠此时全身僵硬,他也不知为何要出手阻住沈逸生,只是他无法否认刚才听到柳青青的那一声“我儿”时,心里那禁不住的颤抖。

他心里不愿意承认柳青青喊的可能就是他,但既然出了手,眼下沈逸生又如此问他,恐怕不能不回答。

“我……我知道她十恶不赦,可是上次她在破庙说的话……我从小无父无母孤苦伶仃,本来也没指望能突然冒出来个娘,但是还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我是说,就算我无父无母,也不会蠢到要找这样的一个人当我的娘,要是我娘是这种坏女人的话,我倒庆幸我自己没有跟在她面前长大,不然还不知道成个什么样的人……但是……”

冷漠一如既往地有话直说,只是说得颠来倒去,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要说什么

柳青青见冷漠出手救她,一阵欢喜,只觉得天边的夕阳充满了温暖的光彩,可是听了冷漠的话,脸上露出些哀伤之意。

她向着冷漠的方向走了几步,语气哀怨道“我修炼了二十余载,即便勉强克制,也依然无法断绝‘思’之一情,不为别的,只为我无法割舍对我唯一的儿子的思念。我出身青楼,本就卑微,更被强抢入匪窝,被迫生子,这一辈子都没遇见过一个好人!”

她紧咬着下唇,面色悲伤,似是沉浸在往事中,接着说道:“只有我儿子,是真心待我之人。他对着我笑,对着我哭,软软的身子紧紧依着我,小小的手指会温柔地抚摸我的面庞……可是,那些剐千刀的匪徒,却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也要拿到山下去换酒钱!我恨,恨天为什么如此待我,我从未做过一点一滴的坏事,为什么连我唯一的儿子都不放过!……即便杀了那些人,我也找不到我的儿子,找不到他被拐去了哪里!……原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到他,却没有想到,天可怜见,竟然让我再到了他!虽然他不愿意认我,但我已经知道他还活着,而且活得无忧……他不认我也没关系,我只愿他一生顺遂,此生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