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中赋

听见柳青青如此说,沈逸生心里一震。

她说的可不就是宜忆?

原来在柳青青心里,宜忆竟然也是不能留之人?

当下不禁心里着急,应该早日让宜忆知道这件事,好有个打算,不然日日在柳青青跟前,一不留神就容易被害。

柳青青自然不知道沈逸生把她的话听了个真切,仍继续说道:“倘若你有把握取消云蒙山比武,我也不必再将她留在身边,早去早安心;倘若不能,那就要留她到云蒙山比武后再做处置。虽然我并不在乎这比武的输赢,更不在乎什么门派气节脸面,但是不能在我手中输了这一次。”

霜华听了,哑然笑道:“在这一点上,你确实要比沈在天差得远了。起码我在霜阁这些年,他是真心教我训我,并未因为我的修为有成而要除掉我,反而是信任有加委以重任。”

柳青青听不进去这话,哼了一声道:“这些所谓名门正派的做派我可学不来,天天揪着那些规矩活着有什么意思?管那些门下弟子有没有出息呢,顾自己的快活都来不及。”

“只顾自己?那你现在过得开心吗,可找到了你的儿子?”

“若是找到了,我还抓那些男孩上山干什么?”柳青青眉头微皱,显得有些悲伤。

“看见他们就想起我那生死不明的儿子,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倘若活着,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想来现在也该有十七了,我这个当娘的生了他却没能养他,真是造孽。只好抓些孩子来养在山上,就当是我在养着他了,聊以做些安慰。”

说着,像是要流下泪来,哽咽着继续说道:“上次抓了一个沈逸生,竟然会被霜阁知道,也是失了算。从那之后,我就只能抓那些贫苦百姓家的孩子。”

霜华见柳青青红着眼圈,也不安慰,反倒埋怨起来:”你还好意思提起此事,我特意通知你沈定城和你那师妹的下落,为的就是干净利落不为人知,你倒有趣得很,把他的儿子留下来了,还带上了七绝门。”

柳青青转过身急道:“这事也不能怪我,你怎么不拦着沈在天,由着他跑到七绝门要人?”

霜华冷笑道:“那倒要问问你七绝门的弟子了,是谁那么多事送了密信给霜阁,明白写着沈定城的名字,我瞒都瞒不住,你要我以什么名义阻止他?“

沈逸生听了两人的对话,越发心惊。

原来这二人竟然早已勾结,连自己的爹娘都是这两人串谋害死的!

祖父曾说过,爹的事情都是霜华从中安排的,如今看来,是他告知了柳青青爹娘所在,才让柳青青能够找上门来逼死了爹娘。

沈逸生手指紧紧攥在掌心,渗出滴滴血珠,眼中像是要喷出火来。

冷漠在旁边见着,忙抚住他的肩,示意他先忍着,听听这二人还有什么机密的话说。

柳青青暗暗沉吟,想着霜华所说的密信之事,思来想去,想不到七绝门中谁会给霜阁送信,当下想着回去要细细查问。

她收了思子之痛,向霜华正色道:“言归正传,你当那霜阁阁主的事可有眉目?”

“放心吧,快则一年,慢则两载,必然手到擒来。”

“哦?何以如此有把握?那沈在天可还正当壮年。”

霜华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将盖子微微掀起露出一丝缝隙,靠近柳青青耳边。

柳青青凝神片刻,变色道:”你下了蛊?”

“已经有一年有余。顺利的话,一年后便要倒下,再过一年便要一命呜呼。”

霜华得意地将盒子放回怀里,说道:“这也是为了不引人怀疑,所以放缓了蛊虫发作的时间,若是稍加催动的话,那便只要一年就可以了。”

想他这些年来在霜阁经营下来的威望,只要沈在天一去,那下一任阁主必然是他。

柳青青掩嘴笑道:“果然够狠毒,不枉我当初留你一条性命。”

听了霜华的话,她显然心情极好。

霜华笑道:“彼此彼此,你当年不也是用同样的方法当上的七绝门门主吗?”

“我可想不到用南疆蛊虫这种办法,只会直来直去的要杀便杀了。”

柳青青叹气道:“谁没由来地稀罕当什么门主,若不是为了柳家,我才懒得做这劳什子不讨好的门主。”

“就是,当这些什么门主阁主的有什么意思,做事又不自由,不知道你们这些修仙之人怎么想的。”霜华撇撇嘴不屑地说道。

柳青青笑道:“你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不是也为当上霜阁阁主吗,怎么说得好像根本不在乎似的。”

“我本来就不在乎这小小的一隅霜阁。至于我在乎什么,你肯定也想不到。总之霜阁和七绝门的云蒙山比武一定会取消,这本来便没什么意义,同出一宗有什么好比的。”

“同出一宗?”柳青青不解道。

霜华笑道:“你这门主果然是偷来的,三句两句就露馅,就如同三年前亘水珠之事一样,连霜阁和七绝门的渊源都不知道。”

“哦?”柳青青挑眉道:“原来七绝门和霜阁还有什么说道呢?算了,反正也不重要了,只要云蒙山比武解除,那七绝门便可一直在那一亩三分地上耕耘,我这门主当着也就轻松了。”

她望向霜华,嫣然笑道:“如此我便放心了,愿两年之后能听到你的好消息。”

说着便向庙外走去,像是放下了心中大石。

沈逸生此刻已是双目红透,恨这两人做的一桩桩一件件的好事。

见柳青青要离开,沈逸生哪肯,便要掀起桌幔出去同这两个贼人论理,给爹娘报仇。

不等沈逸生动手,他身旁的冷漠率先动了起来。

冷漠将沈逸生推到一边,动手掀开另一边的桌幔,冲着破庙门口背对着土地公像的霜华和柳青青说道:“这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做坏事都能做得这么心安理得,心得是有多黑啊。你俩谁愿意把心掏出来,让我见识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