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中赋
“灵儿，为什么要把那中毒的人带到这里来，你明知道我救不了他？”
“李叔，我也是见那男子算是个路见不平的好人，为药王谷挡了灾受了害，实在是不忍心才带他来的，能多活一刻总是好的嘛。”
李叔冷哼一声说道：“天下人人都想活，好像活得越久就越快活似的，也不管活得怎么样。你看他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多喘一口气和少喘一口气有什么区别？多喘口气反而是受罪。”
沉默了一下接着说道：“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他是为药王谷受的罪呀？说不定就是他串通那对狗男女来诓骗我的祈莲花的。告诉你，那祈莲花要留给你李婶，谁都别想骗我把它拿出来！”
那李叔想了一想又恨恨道：“对，定是那贱男女找不到祈莲花的藏处，故意害了个人到这里来诓骗我把花拿出来！”
灵儿见李叔气极，忙安抚道：“好嘛，好嘛，您不要生气，不救就不救嘛。”
李叔挥挥手道：“我不想再见到那两个人了，你去替我打发了吧。”
灵儿说道：“好嘛好嘛，您好生歇着，我去打发了他俩去。”说着，便向屋外走了出来。
沈逸生听了，忙退回到黑衣男子所在的茅草屋里。
过了一会儿，那灵儿从茅草屋外走了进来，手里拿了块浸了水的汗巾。
沈逸生装作什么都不知，问道：“怎么样？有办法救我朋友了吗？”
灵儿用汗巾抹了抹黑衣男子的嘴唇，从墙上摘了几味药草，说道：“我信你朋友确实是路见不平的侠士，但是李叔真的没有办法救他。这些年我跟着李叔也学了一点医术，便配个药方煎药给他吃吧，尽量延缓这毒药的发作。”
说罢捧着草药走出门去，在屋外的灶台边生了火，取出一个药罐开始煎起药来。
夕阳西下，瘦弱的身影忙碌着，也透着些无奈。
沈逸生在旁边看了一阵，见这姑娘摘药煎药处处细心，走到外边挨着灵儿坐下，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其实是有办法救我朋友的，对吧？”
灵儿扇着火没有说话，不知在想着什么。
沈逸生也沉默着。
如果对方不愿救人，他也不能强迫。
灵儿向着沈逸生问道：“你知道有一种草药叫祈莲花吗？”
沈逸生摇摇头。
灵儿点头道：“我就猜你不是坏人，不是为骗花而来。祈莲花是李叔祖上传下来的一株奇花，传说那花可以治百病，解百毒。从李家有了那花开始，不知多少人上门求取这花治病，都没能得到。
“前几年李婶的兄长被人下了毒，李叔翻遍药书也没能找到对症的解药。李婶便求着李叔，把祈莲花拿出来给她兄长解毒试试。李叔告诉李婶，虽然祈莲花能解百毒，但是解不了她兄长的毒，用了也是白用。
“李婶却觉得一定是李叔舍不得这传家之宝，才不愿意把祈莲花拿去给他兄长一试，眼见着兄长故去，李婶一气之下离开了药王谷再也没有回来。李叔心里委屈，一心想等着李婶回来把这祈莲花给李婶，证明他不是舍不得，却一直都没有等到。
“你这朋友中的毒，根本就不是什么药王谷的独门毒药。药王谷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大派，却也救过不少人，不屑于做这些苟且之事，更不要说配制什么独门毒药了……”
沈逸生奇道：“这不是药王谷的毒？你怎么知道？”
灵儿笑了笑说道：“其实我就是药王谷里的人，李叔是我的亲叔叔。当时在林中见到你们，本是不想带你们来的，担心是仇家特意派来的，所以才说药王不在。后面见你的说辞像是无辜被害，心里觉得你不像是在骗我，所以才转了念头带你回来看看李叔愿不愿救。”
沈逸生说道：“那你可知道那对师兄妹是谁？”
灵儿低头说道：“那是李叔的两个徒弟，我便叫他们做师兄和师姐。”
沈逸生说道：“既然是你李叔的徒弟下的毒，那他理所当然要管了，难不成教出这样的徒弟，就放纵他们去害人不成吗？”
灵儿说道：“那两人确实是李叔的徒弟，李叔无儿无女当真把他们俩当儿子和女儿一般。但是那两人却不思正途天天想着些害人的法子，早被我李叔赶出师门了。
“他们之前也是想方设法地想把李叔的祈莲花盗走，但是找来找去也没有找到，所以假借药王谷独门毒药的名义引你们到药王谷来骗这祈莲花的吧。这毒确实是祈莲花可以解的，但李叔一直把祈莲花当成他的命根子，现在更要着落在用花换李婶的原谅，恐怕你朋友是要不到这花了。”
沈逸生有点不忿道：“难道那花比人命还值钱吗？”
灵儿摇头道：“那要看是谁的命了。这些年来求花的人多得很，花只有一株，算来算去也就只能救一个人的命，怎么决定救谁的呢？”
沈逸生正要说话，忽然茅草屋里传来黑衣男子的呻吟声，像是醒了过来。
沈逸生和灵儿连忙到屋里面去看他。
将那黑衣男子扶起来，沈逸生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黑衣男子费力说道：“去……药王谷……说……一男……一女……要害……师父……”
沈逸生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黑衣男子断断续续地道：“酒馆……吃饭……听到的……”说罢又昏死过去。
灵儿听了黑衣男子所言，轻轻叹了口气，出去把药煎好，药渣避掉，捧着晾到温温的药进到屋里来，一勺一勺喂黑衣男子服下。
然后拿汗巾又沾了冷水，轻轻地擦拭着黑衣男子的额头和脸颊。
男子服了药之后嘴唇上的黑色微微淡了些，但身上皮肤仍是漆黑一片。
天色渐渐暗下来，月亮从一边渐渐升上天空。
李叔吃完饭后不知道在屋子里倒腾些什么，沈逸生和灵儿坐在院子里望着天空中的星星。
灵儿说道：“连一个陌生人都知道来给李叔报个信，师兄和师姐是怎么想的，对养育他们多年的李叔这么无情。外面的世界真的那么好吗，不顾一切地要出去争个头破血流，偏还不肯靠自己，一定要把李叔的家底搜刮完。”
“可能见过了外面世界的繁华，就不愿意受这山谷里的冷清吧。喜欢热闹的人自然是喜欢到人多的地方去。”
灵儿摇摇头道：“天天在这林子里种种药晒晒药的，我觉得挺好，他们却觉得无意义得很。人多又有什么好，跟着李叔这些年，歪心思的人见得多了，与其在外面斗得你死我活，倒不如在这药王谷更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