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造反的道士不是好修士
“天亮了。”
风易安睁开眼,起身抖落晨露,望着远处徐徐打开的城门。
虽然离宗试炼时,没有长辈在一旁督促,但他仍会自觉完成每天的课业。
哪怕在荒野露宿时,也是如此。
正因为如此,他才能成为洛宗亲传弟子,在道门年青一代中也有着不俗的名气。
而在他的身后,左光烈身穿黑衣,脚踩黑靴,怀中抱着黑色的长刀,宛如一座巍峨的大山。
其人是乾国有名的轻侠,亦是乾国年轻一代中有数的高手。
“进城?”
左光烈的声音与他的黑衣一样,充满了压迫感。
两人沿着官道走到城门处,缴纳了昂贵的入城费,才得以入城。
“二斤熟肉,一壶老酒。”
左光烈掏出几粒碎银,放在桌子上,斜坐在长凳上,掏着耳朵,催促小二先将酒取来。
滴液顺着嘴角滑落在胡子上,左光烈毫无不在意地伸手一抹,砸吧着嘴。(1)
风易安只是要了一碗清粥,一碟咸菜,几个馒头。
他的早饭向来如此,在洛宗吃了二十一年也未曾吃腻。
吃掉馒头再将咸菜拨入清粥之中一起下肚。
风易安取出一张手绢,擦干净嘴巴,提剑朝县衙而去。
乾国数年未曾降雨,百姓颗粒无收,缴纳不上赋税。
因而淳安县的县令就养了许多的小鬼,以鬼神之事恐吓百姓,逼迫他们纳税。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偏生淳安的赋税已经收到了至正九年,而今年还是至正五年。
在天门封闭的大背景下,成仙几乎无望,长生更是如此。
风易安不想等自己垂垂老矣之时,回首一生,只有山中的清修。
他想做些有意义的事,做些能在老年细细回味的事情。
修仙之人,受百姓供养,自然也应为百姓提供庇护。
因而,他想为淳安的百姓做些事,让他们生活得好些。
“嗝,饱了。”
左光烈打了个饱嗝,将手上的油污蹭在衣服上,喊来小二结了饭钱,将多余的碎银收了回来。
握住长刀,小跑着追上了风易安。
风易安是个穷鬼,身上的银两都被他散给了穷苦人。
若非遇见左光烈,只怕他连吃饭的钱都拿不出来。
“咚,咚。”
敲响鸣冤鼓,风易安按剑走入县衙之内,展露自己的结丹修为。
“我的冤,你做不了主。”
风易安看着面前的师爷,又偏头看了看两侧站立的衙役。
自然不会是谁个来敲鸣冤鼓,县令都得出面审案。
一般只有贵人鸣冤时,县令才会亲自出面。
以风易安结丹的修为,在淳安县中自然算得上贵人。
师爷不敢怠慢他,差人给他备了茶水,连忙去请县令。
“见过堂尊。”
风易安起身,按剑向县令行礼,却突然拔剑刺出。
“叮。”
长剑被县令的官印挡下,略微弯曲,随即弹开,风易安顺势后退半步。
“这位道长,行刺朝廷命官可是大罪。”
开悟境界的县令,在官印的加持下,未必就比结丹修士弱了。
可县令仍不愿轻易得罪结丹修士,毕竟他不能永远都躲在县衙内。
“若是道长现在退去,我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县令一边喝住围上来的衙役,一边躲闪着风易安的攻击。
风易安不愿与他言语,剑尖屡次刺向县令的要害之处。
其人手上的长剑名为煌煌剑,剑身雪白,有着点滴银光,煞是好看。
县令见风易安不愿退去,只能下令让衙役上前,要围杀风易安。
衙役口中呼喝着贼子,举着水火棍就要向风易安打去。
但他们都被一柄漆黑的直刀拦了下来。
此刀通体漆黑,并无半点装饰,只是在刀柄上有这防滑的纹路。
风易安面不改色,退后半步后再度递出一剑,满是煌煌正气。
此为,道门洛宗正气剑。
县令只觉有一股力量在拷问着自己的内心,昔日所做的恶事涌上心头,竟然生出了自裁谢罪的想法。
官印发出些微亮光,驱散了正气剑对县令的影响。
“百鬼夜行。”
县令劫后余生,来不及庆幸,招出养在县衙之内的恶鬼,扑向风易安。
恶鬼面目狰狞,哀嚎之声不绝于耳,即便风易安封闭了自己的听觉也不顶用。
乾庭下发的税额千篇一律,但各地催缴赋税的手段各有不同。
这淳安县令会以鬼神之事吓民,是因为他乃此道高手。
风易安心中默念《度人经》,此经有超度亡魂之效。
但他主修剑法,超度不了厉鬼,只能减轻厉鬼对他的干扰。
晴空霹雳乍然响起,风易安单手掐诀,凭空招来道家雷霆,劈在厉鬼身上。
缕缕轻烟升起,厉鬼的身体都虚幻了许多,甚至有几只厉鬼被当场劈散。
“死。”
县令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抓住一只厉鬼吞如体内,在秘法的作用下吸纳了厉鬼的力量,一爪向风易安抓去。
指尖上散发着幽幽的毒光,是从尸体中炼出的尸毒。
风易安侧身一让,避开这一爪,剑尖抵在县令的咽喉上。
县令固然可以与寻常的结丹修士争锋,但是如何能是风易安这个道门天骄的对手?
头顶道髻中的簪子飞出,斩断县令的手脚筋,剥夺了他的行动力。
虽然形状和大小都与寻常的木簪无异,可这簪子却是正统的道门飞剑,号称一剑可破万物。
以开悟修士的生命力,半日的时间就能恢复行动,但那时风易安两人早就逃到不知哪里去了。
飞剑剑身上未沾半点鲜血,飞回风易安手中。
“走。”
目的达成,风易安与左光烈都不拖延,转身杀出县衙。
出了县衙,两人不往城门之外冲,而是往县内的粮仓而去。
杀退粮仓之内的守卫,风易安捏了个法咒,招来一阵狂风,将几百袋粮食卷入城中,落在百姓家门前。
而他自己在腰间一拍,储物袋张开就要将所有粮食都吞下去,却被左光烈拦住了。
“留一半。”
虽然不解其意,但风易安还是依言而行,留了一半的粮食。
做完这些,驻守在城头上的军队终于赶到,将两人围在了粮仓内。
“嘿。”
风易安飞剑当先,斩破屋顶。而左光烈则是挥出一刀,刀气在粮仓内纵横不散。
两人沿着破洞飞出粮仓,纵身往县城外而去。
“行侠者,左光烈。“
左光烈的声音响彻全城,伴随着米袋落地的声音,一同传入了家家户户之中。
驻军士卒追了上去,但未曾开悟的他们,只能在地上追击,如何赶得上两人在空中飞行的速度?
“为何不让我将粮食都取走?”
脱离了险境,风易安绾(wan)好道髻,出声问道。
“道上的规矩,抢一半,留一半。”
左光烈箕坐在地上,看着风易安半点鲜血未曾粘上的道袍,心中满是羡慕。
那道袍有避尘的效果,不管风易安的战斗的如何激烈,都可保他一尘不染,风度始终如一。
左光烈有心想要抢过来,但想到两人的战力差距,还是乖乖打消了这个念头。
乾国生乱已久,官府和轻侠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
轻侠劫掠时,粮仓只取一半,好让县令维持县衙正常运转,对州府有个交待,免得丢了管帽子。
而县令则要卖轻侠一个面子,追捕他们时,留些余力,不将事情做绝。
条条道道上的形形色色,总有着彼此间的规矩,谁人都要去遵守。
这次风易安只是斩断县令的手脚筋便是如此,遵守着轻侠与府衙之间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