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敢与君同
我们过了一段快活的渔家生活,精灵不是食素吗?没关系,我打渔,蓝织网,打上来的鱼我吃,什么海带,淡菜给蓝。“一段”过去之后的一天,我打渔归来,看到我们家门口多了很多精灵,于是我躲进屋后的茅草堆里,看着他们朝蓝的肚子踢,直到踢出鲜艳的绿色血液。
“将军,他不说,怎么办?”
“带走。”
两个精灵拖着蓝的双臂,在沙路浮起一阵小小的灰尘。我等他们走远,才进屋,收拾东西的时候抱着那两双鞋痛哭起来。我说过了,我怀念当初没有泪水的自己,因为流泪对别人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负担,对自己是一种付出不当感情的副作用。泪水将人融化,脏兮兮的,就像盛夏的冰激凌,没有冰冷才被人嫌弃。
我应该去哪里?也许我该回禁区,留在那里或者准备一艘船出海。我吃过晚饭等天黑下来在走,走的时候突然发现我慢慢浮在了半空中,我的脊背长出两只透明的翅膀。
精灵在经历了几百年的进化后已经逐渐与人相近,失去了飞行的能力,也距离上帝远了很多。我飞行于山间平原,却是在这样惨淡的时节,精灵大陆,或者人世间并不是我在囚笼中想的那么美好。
又是一片火光,我到哪里了?禁区,禁区也被烧了。我看到阳朔和尘被抓起来,烛九阴被乱箭射成了蜈蚣,化成人形倒在地上向着天空大喊:“白楚,离开这里!”
琉生环顾四周,派精灵按照八个方向开始搜索,我降到地面收起翅膀,走向琉生,“我在这儿。”
琉生惊讶的转身,“把她拿下。”
我要和精灵王谈判,以我之命换所有人的命。不要以为我很无私,很伟大,我只是不想逃到其他地方带着对所有对我好的人的愧疚之情过活,有些选择看似很自由,其实你只有一条可选。
对我而言就是去见精灵王和大祭司。
我的请求让琉生感到溢于言表的敬重,把我关进牢房,告诉我三天后自然会见到想见的人。
三天后,我被带到祭台,两侧是玥,阳朔,尘,烛九阴,被锁链吊在火焰之上,大祭司站在九十九重台阶上背对着众人。
“回禀精灵王,白楚已带到。”这里哪有精灵王?
“下去吧。”
他是精灵王?那大祭司是谁?难道他既是大祭司又是精灵王?
穿着黑色祭司服的人缓缓转身,我看到一张永远不愿再见到的脸,蓝。
“只要你愿意给我,你的血和翅膀,我就放了他们。”
“难道你这一路的伪装,就是为了逼出我的潜力为你所用?”我不会说那种为什么骗我之类的话,那样像被网络骗子欺骗了感情又失了钱财的女人一样,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对,我在自己脸上涂上尸毒伪造疤痕,日夜守候在你身边就是等你十八岁变态的那天,我让琉生真的把我自己打得半死引诱你到禁区森林,渔家生活只不过是想让你尽快进化,所有的逃亡都是为了逼你乖乖就范。对了,我应该正是介绍一下自己,我叫珈蓝,精灵王国的第四百三十一代精灵王,兼大祭司。”
“那上一任大祭司的预言是什么?”我能感受到眼泪流向下巴的重力,即使手没有被绑,我也不想擦掉它们。
“他说,精灵圣女和妖界结合的生物能长出精灵曾经拥有的蝉翼翅膀,若是施以禁术可以让整个精灵种族重获天空。只是这个真正的版本只有我知道。”
珈蓝得意的对我笑笑,我却觉得恶心。
“精灵种族的退化是天意。当年上帝用自己的血喂给十个基督教徒使他们成为半神以保护人类免受吸血鬼侵害,现今不还是衰微了,天空从来不属于任何种族,如果你和我一样飞上过天空就知道,天空一无所有。”
“闭嘴,难道我二十年来研究精灵禁术经历的苦难就以为你的几句话白费了吗?”
珈蓝用权杖把我拉到祭台上,割断我的腕脉,我想起喂给蓝喝血的时候,用箭头划了好久,才流出足够的血,自杀的人需要多大的决心呀。
烛九阴冲破锁链,变成大蛇腾空跳到珈蓝头上,珈蓝一个手势将符咒种进他的体内,烛九阴翻滚在地,手不停的抓脖子,生不如死。
“把你的翅膀交给我,交给我!”
珈蓝猛烈的摇晃我,盆里的血已经快装满了,我快晕厥了。
“白楚,我是蓝,我是蓝,你看看我,只要你把翅膀给我,我们可以回到从前,好吗?”
“你交不交出来?我把他们都扔进火炉里烧死。来人,解开锁链!”玥解开假装锁上的锁链,打开旁边一个开关。
我觉得自己快死了,所以才会闭着眼也看到一片白茫茫,没有任何事物,只有白。一个人影由远及近,一个女人。
“你觉得这样好吗?”
“不好,当然不好。”
我还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好不好。
“那就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我睁开眼,看到珈蓝涨红的眼睛,用我左手的爪子穿透了他的心脏,绿色的鲜血混合着我的蓝色鲜血流的到处都是。
我将祭盆里的血踢翻,撒到烛九阴,阳朔,尘的火炉里,当了一回灭火器。
琉生冲进来看到横死的珈蓝,吐血而亡,原来每一任精灵王都要和将军签订同生共死的契约,以免将军篡权,也相当于为精灵王上了份人寿保险。
我对着烛九阴笑笑,“的亏我救你吧。”
就倒了。
后来新一任精灵王和将军上任,阳朔和尘就留在王宫中养老,烛九阴要去周游九州,临行前找到我。
“你觉得你爱过他吗?”
“你指谁?蓝,还是珈蓝?”
“有区别吗?”
“我只爱我爱着的那个人,那个人早在离开森林禁区时就死了。”
“那我呢?”
“你不是要去周游九州吗?慢走,不送。”
烛九阴摇头笑笑,拿起酒壶,一饮而尽。
曾经,我以为囚笼之外才是自由,后来出了囚笼才知道,哪里有自由,然而囚笼已不是原来的囚笼,再也回不去。
我飞翔于天际,怀着侥幸遇到上帝或者天使的奢望,也许他们根本不存在,可是多数人宁愿相信他们存在。他们只在信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