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敢与君同
“长安有消息吗?”
“聂政还在四处追杀独孤信,独孤信在秦国声名狼籍,闺阁小姐的情债惹了一大堆,树敌众多,但他行踪飘忽不定,甚是难处理,可他身上有新雅阁的账本。”
“他是做什么的?”
“男倌,所以有人找他再续前缘,有人找他复仇,还有人找他改邪归正。”
“找他改邪归正?”
一身玄衣的年轻男子白粉扑面,红唇在茶杯上留下一道印子,南北朝,一个纷繁复杂的时代。
跪在地上禀报的属下笑着回答,“是南海普陀山的一个和尚,名叫法印。听说他是一位痴迷独孤信的小姐所托,那位小姐因为爱而不得自杀,法印和尚在江湖上放言要替天行道,让辣手摧花独孤信皈依佛门,度化此生所造冤孽。”
“给聂政捎个信,务必在苻坚找到账本之前,拿到它。”
“是。”
【长安】
要说独孤信这个人,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看起来挺努力,但是你要是找他办一件事,答应得好听做起来就拖沓。好不容易有个人相信他,这下顿时透支了好感。
他也并非天生如此,他的娘亲是南北朝时秦国一商贾大户的小妾,庶出的儿子并不被老爹待见,所以他很早就独立出户,投身于新兴娱乐行业——斗鸡。
由于独孤信娘亲长得颇有姿色,他也出类拔萃,十五岁光景就开始四处勾搭少妇,让少妇拿家里的钱养活自己去斗鸡,慢慢摸索出一套自己的生意经。
虽说这种野男倌套路为世人女子所不耻,但是他确实天生精于此道。久而久之,有了一些名气,长安城开男倌店的老鸨想拿一百两白银买下独孤信,被他断然拒绝。
老鸨气不过,怕别家找到他,特意命人把他打了一顿。
伤好之后,他就用积蓄拜师当时的书法大家信繁,有事没事到隔壁山上串门偷学鬼谷派的剑法。
不料十七岁下山第一天就迷倒了一个坐在街头哭泣的妇人。
独孤信问那妇人,“夫人,你怎么了?”
妇人脸上满是麻子,还是个斗鸡眼,伤心地说道,“我相公说我丑。”
独孤信摇摇食指,“不不不,无论你小时候你娘、你初恋情人、你相公、你闺蜜怎么说,我从未见过一个认真穿衣打扮,擦脂抹粉的女子是不好看的。”
妇人泪眼朦胧,“真的吗?”
独孤信俯身搭在她的肩膀上,“真的,你比你想象中的自己要美得多,永远不要纠结于自己的外表,你肯定好看!”
听完妇人就跑了,次日妇人转性拿出陈年没胆子穿的暴露衣衫,金戴银,擦脂抹粉地出来,四处寻找独孤信,“我跟我家相公和离了,我要嫁给独孤信!”
独孤信有个规矩,不碰绝经女子,性冷淡和孕妇。
上至王宫贵族少妇小姐,下至平民百姓的妻女,对独孤信又怕又期待。怕是怕被独孤信玷污了清白嫁不出去,期待是想证明自己是有那么点姿色的。
渣男虽然渣,但和美男子缠绵悱恻一回,此生足矣。
独孤信从此在秦国乃至整个中原出名,有些女子是自愿找到他,想要开荤偷腥,有些女子是独孤信瞧得上,他主动引诱的。
独孤信有很多经典名言都被编辑成话本子流传于各国烟花之地,为许多男人、女人连连称道,“刚及笄的女孩就像樱桃,好吃不是谁都吃得起。二十来岁的女子像熟了的苹果,成熟丰满,好吃而且谁都吃得起。三十来岁的女人就像菠萝,看着不咋地,味道能馋死你。”
“能让女生死心塌地的从来不是钱财、外貌、而是责任、是担当、是偏爱、是用心、是稳重、是忠诚、是细心、是温柔。”
“一切白的东西和你相遇,都会变成黑墨黯淡无光。一切鸟兽因为不能说出你的名字而万分绝望。”……
两年过后,独孤信惹了一大堆情债,各国的世家小姐有的想要他再去探望,发誓此生不嫁;有的把独孤信当作偶像,想要他写一副字帖;有的说他负心汉,想买凶杀他。
其中最厉害的一个,是代国皇后白如玉的表妹——白诗扶。
独孤信常常自责为什么要主动招惹那么凶悍的女子,竟然敢为了他退掉原定的婚事,白家选中的夫婿可是秦国国君呀。求独孤信而不得,恼羞成怒的她便从代国来到秦国的都城长安四处寻他,要让他下辈子都不能人事。
白诗扶还写了一封匿名恐吓信放在江湖上:“公子既然在我心里纵了火,那便死在我心里吧!”
另一个与白诗扶有同等高危程度的,便是法印和尚了。
那和尚本从南海普陀山而来,为一个病中女子而寻找独孤信,结果女子还未见他最后一面就含恨而死。
这本与独孤信没什么关联,他与那女子只有一面之缘,在长安城的面摊子上,独孤信对她说了一句话,“听说你煮的面味道不错,今天来尝尝。”
可法印说,“你情债累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独孤信站在远处的树枝上看着法印和尚,“你见过哪个浪子回头的?”
人都说外表只不过皮囊,钱财乃身外物。可大多数人都是俗人,痴迷皮囊,贪恋钱财。
入了男倌这一行,谁还愿意干别的活?独孤信的身价,现在月入斗金不是问题。做和尚?没钱途!
独孤信停留在山涧旁,仰在大石头上,嘴里叼着根草问道,“小和尚,为什么你叫法印?”
法印和尚轻功追了上来,说道,“凡人难逃七情六欲,七情是指喜、怒、忧、思、悲、恐、惊,在感情的表现;六欲是指人的眼、耳、鼻、舌、身、意的愿望。师傅要我时刻铭记持戒,如同刻印在心中,所以取名法印。”
独孤信吐了嘴里的草,“那你不敲钟念经,跑来追我干什么?”
“阿弥陀佛,我师傅说,我有慧根,今生在寺庙中吃斋念佛不如四处游历,度化恶人,行善积德方能早日成佛。”
“难道我是恶人?”
独孤信拍打拍打手臂,“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平时连一只鸡都不敢杀了,我怎么成恶人了?”
“你犯得不是杀戒,而是淫戒。要知道万事万物都可以成瘾,成魔。你早已入了魔障,只是浑然不知罢了!”
独孤信轻笑两声,轻功点地,飞离了法印和尚。小和尚也不急着追,因为此地是独孤信的老巢长安,每年他都会回来为母亲守灵。
去年独孤信被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暗杀组织——新雅阁收归门下,新雅阁的当家崔二姐答应帮他摆脱白诗扶、法印和尚等人的骚扰,崔二姐则通过独孤信的关系网获取各国的秘密情报,对于独孤信来说,获取情报只用吹吹枕边风即可。
这个组织在长安城以及各国都城都有一处同名的酒楼,除了交换情报也兼容妓院的营生,里面有很多打手。
所以即使明知道自己得罪了很多人,但独孤信依然可以放心大胆的走在长安街上,也不四处游荡了。但是崔二姐让他送一个账本到东晋的都城建康,他拖延至今已经三个月还未动身。
一日在新雅阁外独孤信被一满头辫发的男子尾随,“兄弟,别跟了。”
辫发男子没有回答,拔出长剑欲与独孤信交战,独孤信退守,“好强的杀气,你是哪个姑娘派过来寻仇的?”
“你不必知道,账本就出来!”
辫发男子正是燕国有名的刺客聂政,受国主慕容冲所托寻找账本。
独孤信浅笑,原来是为了崔二娘的账本,这东西放在他的身上这么久,不料居然是个重要的东西。独孤信心想崔二娘真信得过他,但可能也是因为没人会想到账本在他独孤信的手里。
独孤信假装打不过,向聂政作揖,“大哥,那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放在我这里呢?你也不想一想新雅阁当家人是谁。”
聂政将长剑扛抵在独孤信的脖子上,“你巧舌如簧,谁会知道是真是假?!”
独孤信突然朝聂政身后喊,“崔二姐救我!”
聂政转头,独孤信已经飞身远去。
【静安寺】
独孤信飞奔出了长安城,脚落到了法印和尚住的静安寺松树枝头。
他估摸着聂政没追上来,于是停留在此处。若是聂政追来,以法印和尚的功夫也可和他抗衡,最好两败俱伤,他就可以放心启程去建康了。
小和尚正在静安寺内讲经,围观听讲的人无数,似乎除了庙里的和尚还有些上香的信男信女。
夜晚到来,独孤信还没有离开,他偷偷溜进法印和尚的房间,见他正在打坐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