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敢与君同

皇上这次贬谪,也是让陆子吟避开朝廷中的眼线,查到幕后黑手是谁。

另一个侍卫接着说道,“我们在杭州调查到玄衣社的一处据点。”

陆子吟点头,“萧康,我们还有几天到杭州?”

“回大人,七天。”

七天后,陆子吟来到杭州,受到知府和一众官吏的欢迎。

宴请结束后,陆子吟睡不着觉,连夜到案发现场——制衣局查看。

一盏油灯飘摇着,点亮陆子吟落足的地方,卷宗上崔念月就是掉进染池里淹死的,月光照耀下染池的水晃着亮。

“江南门阀不应该会被淹死的,玄衣社的标志是不是在水下?”

陆子吟下水,四处寻找,终于在一个边角找到了玄衣社的标记,还有一个包袱。

正在这时,他被一人勒住脖子,气泡从口中升起。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向后刺去,挣扎中袭击他的人不见了。

陆子吟赶紧爬上岸,咳嗽两嗓子,嘴里满是染料的味道。

阴风中,陆子吟端起油灯,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他面前,“好久不见。”

陆子吟吓得尖叫连连,向后退的过程中坐在地上,油灯倾倒,韩跃、萧康闻声赶到。

“大人,你没事吧?”

陆子吟看着空荡荡的制衣局走廊,摇头,“没事。”

慕容冲没死?不,他已经死了。

陆子吟不相信那天看到的是他,可是看到他为什么会有兴奋的感觉?

清晨,陆子吟一身黄出现在衙门,从染池捞起来的包袱打开是好几只女人的手。

知府看后说道,“难不成玄衣社还杀了其他人?”

“这不见得是玄衣社杀的。”

知府调查了这几只手的主人,每一只都不一样,并且和崔念月有扯不清的关系。陆子吟听着仵作验尸的分析,问知府,“崔念月家里有几房妻妾?”

“只有一位正室,那妇人是少有的悍妇。大人您是指?”

“我想崔念月在死之前就收到了这个包袱,那天是和玄衣社进行交易。南方门阀是非常注重声誉的,这些女子还有有妇之夫,至于为什么最终没有达成交易,不得而知。”

萧康走进来,“大人。”

陆子吟点头,萧康给他耳语,随即走出了衙门。

两人走在街道上,“你确定现在玄衣社的人正在怡红院?”

“是的,韩跃正在那里蹲守。”

怡红院里红袖添香,四处都是江南水乡漂亮的姑娘,陆子吟四处张望,萧康低声说道,“在二楼走廊。”

陆子吟往楼上看去,那人一身白衣手持折扇,腰间还挂着一个玉佩,陆子吟收回目光看着台上跳胡旋舞的歌姬,“让官兵包围怡红院。”

萧康点头走了,店小二送来一壶酒,“大人,这是今日怡红院刚拿出来的女儿红,给您尝一杯。”

陆子吟闻闻酒的味道,“你们还有不花钱的酒?”

“这杯是免费的,酒壶里的可是要付钱的,您喝了觉得好再来第二杯。”

陆子吟笑了笑,把酒杯放下,“这壶酒送给二楼的那位白衣公子。”

店小二望着楼上,“是。”

萧康带着官兵进入怡红院,陆子吟飞身上楼,追逐中慕容冲并未与陆子吟交手,而是攻击韩跃和萧康。

陆子吟只觉不安,随着慕容冲越飞越远,官兵早已甩在后面。慕容冲停下,看着犹豫的陆子吟,“你不是要查案吗?”

“把玉佩还给我!”

慕容冲将腰间的玉佩拿在手上,“你是说这个?”

陆子吟点头,“听着,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曾经认识,今天我放你一马,你把玉佩还给我。咱们分道扬镳。”

听到这里慕容冲两眼间有些阴沉,将玉佩扔到荒草堆里,陆子吟信以为真跑过去到处翻找,慕容冲暗笑,“虽然当了大官,还是和以前一样蠢。”

陆子吟知道自己被耍了,转身慕容冲近在咫尺,吓得他退后几步,慕容冲搂住他的腰。

“慕容冲!”

白衣之人竟是玄衣社的帮主,是当年臭名昭著的江湖骗子慕容冲,这谁都想不到,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

慕容冲点了陆子吟的穴道,“我今日刚杀了一个不称心的仆人,你不如回到我身边做我的仆人吧,说不定哪天我就把玉佩还给你了。”

在一个偏僻的村寨,住着玄衣社的杀手,还有很多俘虏,这里是他们的营地。陆子吟与慕容冲对打,“十招之内打败我,你就可以回去。”

陆子吟被打得口吐鲜血,硬着头皮还要上,慕容冲握住陆子吟的手,“你是不是在报复我当年把你送到渭水之北?”

慕容冲把陆子吟送到渭水之北,那里是慕容冲的家族所在地,陆子吟在那里得到很好的休养,并且再次参加了科举。可是他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自己对慕容冲仿佛有超越仇恨的情感。

“那些人是不是你杀的?”

“哪些人?”

慕容冲指指营地的俘虏,“我每天都在杀人,想杀哪个就杀哪个。”

就在陆子吟看着那些吃饭的人时,慕容冲扔出一个飞镖,飞镖插进一个男子脖子,顿时鲜血喷涌,周围的人又惊又叫。

陆子吟想冲过去查看那些人,被慕容冲的属下拦住。

“你的官服不要再穿了,换上这个吧。”

一件黑衣。

陆子吟从小喜穿白衣,做官以后变成了官服,可是从来没有穿过黑衣。但是为了查清玄衣社和四起命案的关系,他还是得做做样子。

穿上黑衣,跟在慕容冲身后,陆子吟回忆起当初他见到慕容冲的第一面,两人踉跄地走在泥水中。

慕容冲身上除了戾气,还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操控欲,他从小跟着骗子老爹走江湖,学了一身本领,无恶不作。被劫狱后确实在北漠遇到了仇家,但是手下替他掩护,让他躲过一劫。

玄衣社的营地里除了关押俘虏,等待家属拿钱换人,还有专门训练杀手的地方,武器室。

慕容冲就像他说的一样,每天都在重复一件事,杀人。

陆子吟给慕容冲磨指甲,慕容冲假意翻阅着桌上的书籍,试探着他。

“好了。”

陆子吟拿工具站起来。

慕容冲说道,“今晚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陆子吟跟随慕容冲飞跃茂密的树林,来到知府的府邸,书房里的油灯熄灭,两人进去,拿到一封秘密文书上面是叶凡的字迹,“火速除掉通判陆子吟。”

陆子吟不敢相信地看着慕容冲,两人迅速离开知府府邸。

“知道叶凡为什么要杀掉你吗?”

“为什么?”

叶凡是陆子吟的同袍,曾经一起去学堂念书,刚在朝廷做官也是经过他的提点,他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玄衣社的标记只在帮内使用,没有必要留在案发现场,这四起案件都指向前朝余孽,可是前朝的后人都已经死光了。你想想最终的受益人是谁?”

陆子吟回想所有的案件细节,户部尚书是皇后父亲的政敌,振南大将军一向与叶凡不和,江南制衣局一直是礼部尚书在管理,此事一出皇帝的新衣就没法完工,礼部尚书也要遭殃。

但是福王的奶娘犯了什么错?

“福王的奶娘是谁的人?”

“当然是皇上的人。”

“原来是这样!”

陆子吟皱着眉,“不行,我要立即返回京师,此番多谢你提点,以后不要再干这些杀人的勾当了。”

说罢就要走,慕容冲拦住他,“你能阻止叶凡吗?”

“即使不能阻止,我也要去。”

“你知道我为何隐匿在这山中?”

“不知。”

“因为叶凡控制了御林军,兵权,我被抓是因为曾经给他做事,他后来想要杀我灭口。”

“如果要打败他,可能还要从其他方面入手。”

“哪方面?”

(京城)

陆子吟丧命于玄衣社的消息传到了京城,皇帝看看叶凡,下令将陆子吟厚葬。

叶凡一身夜行衣飞行在月圆夜,对于玄衣社的这次会面,他非常期待。如果慕容冲想通了,帮助他推翻皇帝,拥护福王为帝,那么一切都变得简单。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次来和他谈判的是陆子吟。

“你投靠了慕容冲?”

“对。”

叶凡轻蔑地笑,“那么我手上又多了一个关于慕容冲的把柄。”

陆子吟皱眉,“什么?”

“多年以来,我一直怀疑慕容冲是断袖,今日终于得到了答案。”

“我并不这么认为。”

“那为何他随身携带的玉佩刻有你的名字?”

叶凡看着陆子吟,右手突然露出一把短刀直指陆子吟。慕容冲拉住陆子吟,与叶凡对打起来。

“你终于现身了。”

“今夜你将失去心爱之人。”

叶凡的瞳孔一再放大,他吹响哨声,所有的暗卫涌入山林,玄衣社的刺客也冲出来。一片血肉横飞之间,叶凡急急往皇宫赶去。

那个与他青梅竹马的女孩,被家人送到宫中,成为皇后,可惜皇帝并不喜欢她。

“凡,我不想被比下去。”

叶凡只是淡淡地看她一眼,“那就做主宰者吧。”

姬如夜请了歌姬在宫中为皇上伯知表演,她指甲里的毒倒进了酒杯,姬如夜笑着向他敬酒,“皇上。”

皇上接过酒杯,却被飞来的箭打翻,姬如夜心中一惊,“有刺客!保护皇上!”

皇上看看地上的酒杯,酒浆散发出有毒气泡。

“来人,将皇后拿下!”

姬如夜跪下,“皇上,这都是有人陷害我,皇上我怎么可能如此大胆包天?!”

叶凡穿着朝服在宫外等待召见,御前太监走过来向叶凡行礼,“宰相大人,现在皇上不便接见你,还是请回吧。”

叶凡袖中的拳头握紧,“谢公公传话。”

“既然你让我心爱之人杀死,那么不如让陆子吟也去死吧。”

叶凡派手下配合杭州知府清剿玄衣社,并且在京城的据点安排暗卫蹲守,却不见陆子吟和慕容冲的身影,两人就像人间蒸发了般。

皇上收到一封密保,说明了宰相叶凡利用职位之便贪污受贿,勾结后宫等罪名,皇上本有心打压叶凡,借此将叶凡建立的党羽一网打尽。

陆子吟和慕容冲在哪?

陆子吟扮做一位女娇娥,挽着丈夫的手走出城,因为人长得高,周围的百姓都好奇这是哪家娘子。

慕容冲将陆子吟掉下的面纱捡起来,贴心地给他蒙上,“娘子,走吧。”

陆子吟想骂,但还是算了。

毕竟玄衣社被清剿,慕容冲丢了买卖,变成和自己一样的逃犯,两个人又回到了当初的狼狈。

他回望一下京城,母亲和家姊已经被慕容冲接走,这里已经再无牵挂。

陆子吟对慕容冲说道,“要我跟着你也可以,你以后不许再杀人。”

“不杀人,那我这一腔热血还得找个地方释放一下呢,美娇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