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敢与君同
卫敏作为官妓曾经流落到军中,他是知道的,因为那一次只有她逃出来了,他对能够自我拯救的人是极为尊重的,于是放了她一马。
但是卫敏在最后一次游戏时已经被手下玩死了,现在还活着的另有他人。
他招呼郑家小少爷和自己一起去吃花酒,一是刺探卫敏的虚实,二是为了给自己做不在场证据,因为今夜,他要毒杀皇帝。
“我跟你说啊,”郑成功一边说一边搭着他的肩膀,“这家妓院真的别具一格,听我的准没错,每个姑娘都不一样。也不是有多倾城的容貌,但只要经过老鸨的调教,那可是人间尤物呢!”
他将郑成功的手从自己身上挪开,只见他来的地方,所有人都退让三分,眼神中透着半分艳羡半分疑惑,海陵王怎么来逛妓院了?
“得嘞,您是万众瞩目的主儿,今天刚好赶上香草姑娘的初夜,你要是喜欢,我请你。”
“香草?”
“是啊,这里的姑娘都没有真名。”
来到院子内,她一眼看到了他,他的左耳带着银环闪着微光。也不知是什么,让他下意识抬头看她出现的地方,但已经没了人影。
她蹲在栏杆下面,被小柿子撞上,“娘亲,你在这里躲猫猫吗?”
“嘘,小声点。给我回去!”
小柿子笑着朝楼下跑去,她拦也拦不住,只好去三楼找卫贤。
“他,他来了!哥哥,快去把小柿子藏起来。”
卫贤皱眉,安抚着她,“别着急,我去找小柿子。”
“可是待会儿我还要主持竞拍,要不你代替我去?”
“大家都冲着你来捧场的,我出去不合适,他不一定认出是你,只要你相信自己就是卫敏。”
她点点头,卫贤帮她别好散掉的步摇和朱钗,“你很美。”
她挤出一个笑脸,慢慢恢复了常态。
夜幕下,一个女子坐在秋千缓缓落下,悠扬的歌声飘荡进众人的耳朵,响起阵阵掌声,郑成功给他介绍,“这个是他们家的头牌,花名夜莺,千金难买一夜销魂呢。”
他的神色如常,周围的看客都时不时在看海陵王的反应。
“一般。”
海陵王的品味不一般,这么好的姑娘都看不上,到底是什么倾城国色入得了他的法眼呐?
接着是手弹琵琶半遮面的白衣女子,花名玉兰,伴着三位舞娘,演奏了昆仑飞天神女。
“低俗。”
郑成功翻了个白眼,只见小男孩从上面的坐席一路踩着人头爬下来,大家都已经习惯老鸨儿子的胡闹,可那是海陵王呀。
郑成功见小柿子马上就要冲下来,对他说道,“王爷,过来点,混世魔王来了。”
他侧身过来刚好接住爬下来的小柿子,面色如常,竟然没有生气,反而还和小孩搭讪。
“你怎么在这里?”
郑成功皱眉,“王爷,你见过他?他是这家妓院老鸨的儿子。”
小柿子朝郑成功吐舌头,“你怎么又来啦?小心家里媳妇又过来抓你哦~”
郑成功伸手要打他,“你这小崽子,跟谁说话呢?没大没小!”
却被他制止,对小孩说道,“你几岁了,小柿子?”
“五岁。”
正好是她逃跑出去的时间,会不会真的是他的儿子?
说着小柿子依附这海陵王的怀抱,摸摸他左耳的银环,“耳环。”
“喜欢吗?”
小柿子点点头,他笑了,“那给你也做一个。”
众人咋舌,台上表演肚皮舞的女子都吸引不了他们的注意了,而是海陵王抱着老鸨的儿子,居然笑了。
接着身穿胡服的卫贤笑脸迎来,“王爷赎罪,小儿顽皮,冲撞了您。小柿子,快下来!”
“他是你的孩子?”
众人附和,“不是,他是老鸨的兄长,小柿子的舅舅。”
一丝寒意从海陵王的眼底发散开来,“原来如此,他的母亲在哪儿?”
“我妹妹还要主持香草姑娘的竞拍,王爷要是喜欢哪位姑娘可以随时告诉她,”
卫贤伸手想让小柿子过来,但海陵王却没有丝毫交出来的想法。
“这孩子长得乖巧,就留在我这儿玩耍吧,等会他玩腻了自然会下来的。”
卫贤点头,“是,王爷。”
转身卫贤变了脸色,“你们几个给我盯紧了,小少爷下来就把他带到后院去。”
“是。”
身穿暗红色衣裳的她迈着小步来到台上,还带着一位羸弱的青衣姑娘,颇有弱柳扶风的感觉。
场上的客人开始跃跃欲试,郑成功向他指着,“这姑娘不错,王爷。”
“她旁边的女人是谁?”
“老鸨啊,她叫卫敏,听说家道中落,被发卖到妓院,后来在江南发迹又回长安的。这孩子就是她的。”
小柿子好奇地看着海陵王,“你问他,还不如问我,我知道得最清楚了。”
他刮一下小柿子的鼻子,“你知道什么?”
“我娘亲睡到半夜老是做噩梦,叫一个人的名字,虽然她很凶,但是她很认真地教导我,还赚钱养我。”
“她,叫的谁的名字?”
“司什么的,不记得了,但是她每次做噩梦醒来都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很奇怪。”
会不会是司马睿?他的名字,从来没和她说过,他也只知道她叫阿珍。
只是这种事不能在这里问。
小柿子从他的怀抱中跳下来,带着一丝桃子味道的体香,没入人群。
竞拍开始了,有人喊价一百两,有人喊价两百两,直到最终拍到一千两,正当她要敲定时,场上一个熟悉的男声传来,“三千两。”
所有人咋舌,看向海陵王,“这只是个青楼小妓子,海陵王居然能一掷三千两,太豪爽了吧!”
“人家战功赫赫,和我们平常老百姓不一样。”
她拍手叫好,“多谢海陵王捧场,来,香草,谢谢王爷。”
香草欠身,他站起来,指着她,“我要的不是她,是你。”
这下全场沸腾了,她自从做了妓院就再不做这类营生,三年前有个江南的客人点名要她作陪,被打出去了。
“这海陵王果然品味不同,重金买了妓院老鸨的一夜。那可是吃万家饭的主儿!”
“您可别这么说,卫敏是什么人呐,曾经也是长安城中的大家闺秀,王爷看上她也不足为奇,说不定还能纳入王府呢!”
台上的女子闻声不动,“王爷说笑了,妾身年老色衰,怕不能伺候周全,不如让香草姑娘伺候您吧,来人,”
“哪有生意找上门都不做的道理?您不是这行当的老手吗?”海陵王站起来,整理整理衣袖,“我喜欢有经验的。”
一半人咋舌于海陵王的言辞,一半人开始戏谑起台上的老鸨,看她愿不愿意接这单生意。
而更想不到的是,一个人从人群中走出来,“我出四千两。”
来人身穿黑金长靴,手带翡翠扳指,单手背在背后,看一眼海陵王,“王叔。”
是太子殿下。
隔壁几个妓院都来看这场大戏,姑娘们和客人们提着裤兜依着栏杆,看她的反应。
她不怒反笑,“看来今日的竞拍最终的胜者依然是出价一千两的官人,香草你先下去陪客人吧。”
“妈妈,”
“我没事。”她握了握香草的手,然后目送她和客人上楼,然后对太子和海陵王说道,“既然二位想要让妾身亲自陪酒,那么就请二位出个最高价吧。”
“这老鸨真是高手,今晚赚翻啦!”
“谁说不是呢,一个是玉树临风的太子,一个是英姿飒爽的海陵王,横竖都不亏啊!”
一个打扮花里胡哨的男子在旁边说道,“要是我,不给钱,我都给他们睡!”
一众人埋头呕吐。
接着,他眯缝着眼睛,笑着说道,“五千两。”
太子估计还不知道宫中变故,深夜出现在这里和自己作对,怕不是报复当初自己没收他送来的女人。
和他斗,还嫩点。
“六千两。”
“七千两。”
卫贤快速走到台前,站到她的身边,耳语着什么。
这一幕触动了海陵王的神经,“妈妈,你身边那位,是你姘头还是你兄长?我们可不想给别人戴绿帽子。”
卫贤的脸色很难看,双手握着拳头,“敏儿,要不我们不做这单生意吧?”
卫贤是对她有心,但只能到这里了,他愿意守护她一辈子,不让她再次落入伤害她的人手里。
“你没看到他的人已经混进妓院了吗?我们势单力薄,不是他和太子的对手,换谁不是一样呢。你放心,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她勉强笑着,对海陵王欠身,“王爷,这位是我的兄长,您放心,妾身已经多年没有嫁人,只希望能陪好你或者太子殿下。”
海陵王听着有些刺耳,就这么逆来顺受的吗?
太子又喊了一声,“一万两。”
对她来说这样的结局也不是坏事,马上就敲了桌子,“好,太子殿下,您是今晚妾身的得主,请吧。”
太子对海陵王行礼,影子躬身到他的身旁,“主人,动手吗?”
正在他思忖的时候,太子对他说道,“今晚就算我孝敬王叔的,以前是侄儿不知道王叔的习惯,多有冒犯。还望王叔今夜玩好。”
“什么?太子拍了半天,居然是花高价钱送给海陵王的?”
“真是大开眼界,这才是纸醉金迷的长安啊!”
站在台上的她看着这一切快速的发生,自己没有半点挽回的余地,卫贤看一眼她,“我去准备准备。”
“好。”
所谓的“准备”,是江南最常用的方法,将客人灌醉,神不知鬼不觉换掉来了葵水或者不愿接客的姑娘,第二天早上姑娘又重新回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