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敢与君同
高康派宰相崔咏到台州名为除瘟疫,实则调查这些事情的背后推手是谁,但被白启瑞先人一手杀死。
她看着眼前的十八岁少年,没想到他心思如此缜密,能够和高康较量。
“但是有一点,我想不通,你从未遮挡自己的面容,难道不怕在这里被发现?”
她看着白启瑞,白启瑞反常地有些局促,双耳发红,“苏州的大街小巷店铺虽在不同人的手里经营,但背后老板都是我白家,没有人会把少东家供出去,再者苏州的官员也不会傻到得罪我们。”
“可是天下一统,百姓可以安居乐业,未尝不是个好的结果。我此次来便是为了除瘟疫,你们就此罢手吧。”
说完这句话,甘老、闵将军和白启瑞的面色微变,沉默。
“难道你们想复国?”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对她说着,你是公主,你是南唐最后的希望,你在北齐那个皇帝那里受了那么多委屈,难道不应该报仇吗?
“别忘了,杀父之仇,灭国之仇。公主,你我联合起来,就可以煽动南方的百姓,揭竿而起,攻打北齐,给你的父皇瞑目,不好吗?”
她摇头苦笑,冤冤相报何时了?可是高康确实杀了父皇,让她深居冷宫数年,爱恨交加,难以抉择。
三人看着她的反应,白启瑞试探地问,“莫非公主已经爱上了高康?”
“绝没有!你们容我想想吧。”
她偷偷带出来父皇的头颅,与甘老等人冒死捍卫的尸骨一起下葬在遥望都城金陵的小山丘上。
众人对她毕恭毕敬,也不逼迫她决定,苏州一带的瘟疫随着白启瑞下令取消进一步行动,慢慢开始好转。
白启瑞担心她住在竹屋太简陋,于是为她在苏州城中安置了独立的宅院,他对她的心思,她不会不明白,两个没落贵族最好联合的方式莫过于联姻。
可是她已经二十有四,脸上还有一块疤,白启瑞也不避讳旁人,带着她一起出入酒楼,游西湖。
他给她买了名贵的绫罗绸缎做成衣裳,买名贵的膏药想治好她的疤。
白启瑞对她说,“表哥曾经告诉我,你是他最钟爱的女子。”
提到段尘镜,又不得不想到曾经的自己,她从来没有抬眼看过这个少年,如何让他对自己记忆如此深刻?
“白公子,今日多谢你陪我,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也回去吧。”
白启瑞也不留恋,“好,明日南海会上一船珍珠,我带你去看。”
“嗯。”
到了夜晚,月明星稀,白启瑞接到线报,高康秘密离开邯郸,不知所踪。
难不成他亲自来江南了?
想到这里他不觉捏紧拳头,他自幼仰慕段尘镜,段尘镜如同神明一般的存在,而段尘镜对李三娘的爱,也让他羡慕不已。在李三娘变成高康的太子妃后,段尘镜整日饮酒作乐,拉着他看酒肆新来的胡姬。
可是他知道,段尘镜心中只有李三娘一人。
表哥的死,让他明白,必须要除掉高康,才有他们的活路。
表哥没有来得及为李三娘做的,他要一并为她做了,即使心思缜密,他也不禁在她面前失态,惹她发笑。
“哈哈哈,白公子,你快过来。”
他笑着凑上前,“怎么了?”
“你脸上擦得全是灰呢,许是船桨上的,我给你擦掉。”
她用手帕仔细给他擦掉灰尘,小船停留在荷花从中,四下无人,只听得两人的呼吸声。白启瑞握住她的手,试图吻下去,被她拒绝了。
“对不起,白公子,我只把你当成弟弟,没有其他的意思。”
他对高康消失感到不安,暗夜中悄悄飞到她的宅院。
宅院的灯亮着,白启瑞走到门前,女婢说,“公子,夫人正在沐浴。”
“好,我等着。”
她在屏风内听到了说话声,想到白天在湖上的接触,不禁有些感叹,年华易逝,转眼自己已经徐娘半老。倘若就留在这江南,追随白启瑞,会怎样?
她擦干身子,从浴桶里面走出来,穿上薄薄的轻纱,“是,白公子来了吗?”
“是白公子到了,夫人。”
“让他进来。”
白启瑞忐忑地走进房间,帷幔被风吹得飞舞,隐约看得到佳人的倩影。
她穿着薄纱走来,白启瑞说道,“夜深露重,还是多加一件衣衫吧。”
她摇头,将自己身上的薄纱脱掉,把自己完完全全展露在他面前,脚踝的铃铛作响,她一步步逼近他。
“我美吗?”
白启瑞抑制住自己的冲动,“公主在做什么?”
她作势搂住他的脖子,两人贴近,白启瑞能够感觉到她的心跳,“我问你,我美吗?”
“美。”
“当真?可我已经老了,我的头上还留下冷宫时被欺凌的疤痕,我的眼睛也变得浑浊,手脚不再白嫩,出现褶皱,”
“公主在我心中永远是最美的。”
“真的?”
他的双眼炙热,两人对视着,接着他将她抱紧,抚摸着无数次魂牵梦绕的肌肤,吻落在她的额头,双眼,脸颊,嘴唇,脖子。
正当她闭上眼想要沉沦下去的时候,高康的音容笑貌出现在她的脑海。
“跳舞太轻浮,身为太子妃要端庄高雅,以后切莫在跳了。”
“我封你为宁妃可好?”
“李三娘,你好狠毒!”
高康的身上有旧伤,每到阴雨天便腰背酸痛,要去温泉内泡上半日。
有一次,他让她前来服侍,就在温泉边的石板路上激烈地将她按倒,他说,“听说多泡温泉,对女人的身子好,以后你就和我一同来这里吧。万一能怀上呢?”
她努力地将白启瑞推开,白启瑞再次抱住她,“怎么了?”
“滚开!”
她扇了白启瑞一巴掌,白启瑞被这一掌扇醒,“好,我滚!”
她崩溃地蹲在房间内,头发披散着遮住她的表情,她好恨,她已经对他太习惯了,已经无法自拔,无法再爱上别的男人了。
杀了他,一切便不一样了,杀了他就不会这么煎熬了。
第二日,她去竹屋想要找白启瑞道歉,可是甘老和闵将军也不知道白启瑞在哪儿。
台州州府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她还没从白启瑞口中得知他的消息。
于是她每天都到白启瑞想她指过的宅院附近等待,希望能碰到他。
连连几日没有踪影。
万一白启瑞像那天一样,晚上出去,白天休息呢?
于是她晚上蹲守在他的宅院附近,终于有人穿着玄衣,骑着马从宅子里出来。她不顾危险冲到路中央,“白公子!”
骏马被缰绳勒住,前蹄马上要踏到她。
白启瑞冷冷地说道,“公主来我这里干什么?”
“我向你道歉。”
“公主不需要道歉,是白某人冒犯了,咎由自取。”
“你这是要去哪儿?”
白启瑞有一瞬间想要骗她,可是他被爱冲得头昏脑涨,嫉妒的要死,他对她说,“高康秘密南下,许是来寻你了。我正要去杀他。”
“不行!”
“你果真还爱着他!”
捏着缰绳的手紧了几分,身后的手下说道,“公子,时辰不早了,该动手了。”
她大喊,“白启瑞,不是这样的,南唐玉玺还在邯郸皇宫,如果你就这样杀了高康,朝廷不会放任不管,必定会来抓人的。到时候你有多少胜算抵挡军队的围剿?”
“那公主打算怎么做?”
她低头,想了片刻,“今年大暑是高康三十大寿,我回到皇宫把玉玺给你,然后在宫宴上下毒将高康毒死,杀个措手不及。高氏皇族一倒,朝廷一乱,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兵攻打江南的州府,重建南诏国了。”
“你舍得吗?”
她眼里的泪水打转,她想让他死,但是不想让他在这里死,至少不要让她亲眼看到。
“做了七年夫妻,也倦了。”
手下催促着,“公子,”
白启瑞挥手,“取消行动吧。”
“可是,公子,为了这一天我们已经等了太久,那么多兄弟死在战场上,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放弃啊!”
“取消行动。”
然后他向她伸出手,“上来。”
她坐在白启瑞的马上,到了一处极好的景致,湖光山色,月光倒映在水面,风吹过她的发,一件披风搭在她的肩膀上。
“我答应你杀了他,答应你复国。可是我得告诉你一件事。”
“何事?”
“我在冷宫时被得宠的妃子灌了凉药,此生都不能生儿育女。”
“无妨,白家子孙多,到时候过继一个就行。不过到时候得想个新的国号,因为是你和我一起打下的。”
她在白启瑞的怀抱中,轻轻点头。
苏州的瘟疫彻底消失,百姓们对前来微服私访的女官感恩戴德,纷纷在她居住的医馆门前送吃的,银钱和物品,如同拜神的庙宇。
当年她的生祠香火也没有这么旺盛,为了不让别人认出她,她带着面纱出来向大家道谢。
高康真的悄悄亲自来找她了。
她走在路上,被旁边的男子抓住手,拉到偏僻的小巷子里,熟悉的腊梅花香传来,他摸了自己做的香膏?
“你为何失踪了两个月?”
“我前往瘟疫村子去诊治病人了。”
“侍从为何没有及时通报?”
“他们,他们和台州州府都在瘟疫中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