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王爷女捕快

“牡丹花下死……这是凄美的殉情,还是充满恶念的谋害?”唐梦听到这里已然有些困乏了,泡过温泉又饱餐一顿的确会使人昏昏欲睡。她看着萧侃依旧炯炯有神双目,强打精神,继续听着张喜松啰里八嗦的讲述。

徐仁中途离开让女掌柜又单独收拾出隔壁一间干净雅致的客房,准备把这名为瑞香的房间留给唐梦。这份与冷漠如此不衬的细致在他身上相互调和着。

回到大理寺的张喜松马上带着画师去谭府画像,同时也把谭闯失踪的消息通知了谭耀祖。女眷们哭天抹泪和谭大人对于妻子溺爱孩子的愤怒埋怨自是不必再提。

张喜松也向唐杰报告了案情,唐杰虽然对此案的一些细节存在怀疑。但也认为张捕头的程序和做法无过,批准了张贴画像寻人,只是没有作为嫌疑人来缉拿。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画像一出,好事者纷纷探听,也都按照人们猎奇的心态逐渐拼凑出了一些喜闻乐见的情节。

一个玩弄女人淫乱成性的纨绔子弟形象就在口口相传之间鲜明了起来。朝堂上对立派正好借此打压,谭大人迫于压力自请罢免。竟然还有人捕风捉影去质疑谭耀祖的家风,说是谭闯房事过度情难自已,扭曲的癖好达到高潮时勒死了女人。当然,奸污尸体的细节并为对外公布,不然更会惹来舆论洪流。

此时正赶上新帝登基,举行各种祭祀仪式并颁布了减赋新政以安定民心。再加上萧侃在西北的战事乾坤未定时局不稳,谭公子事件这才逐渐降温。

为什么谭闯奸污了尸体,还要移到牡丹花丛中,若是花下殉情,又为何潜逃?总之,凶手的行为无一不透者异样。

“他把女人衣服和随身物品都带走是为了延缓认定受害者身份吗?”唐梦困得直打瞌睡,脑海中一片混乱,“不对,客栈的人认识阿秀,不会是这个原因。那缜密的隐藏自己容貌却为何留腰带这么重要的证据呢?”

“我们也这样分析过,没有任何头绪。直到三天前,有人偶然发现了他们的衣服。”张喜松仍然面有忧色。

听到这,唐梦精神也为之一震。

“在南都城南门车马驿的行李寄存处发现的。整理行李的搬运工清理长期无人认领的小箱子时,发现其中一个里面有顶帷帽,白纱上有不算小的一片干了的血迹。还有一套面料华美的男人衣物与鞋子。搬运工联想到寻人画像上描述的衣着,于是报案。”

经确认,箱子是十月二十五早上寄存的,里面的确是谭闯的随身衣物和鞋子,还有一些阿秀个人用来化妆打扮的随身物品。

“我明白了。”唐梦喝了口茶,瞧了一眼陷入沉思的萧侃,略带兴奋的说道:“帷帽染了血,戴走一定会被人注意到,他又不想暴露容貌,我判断他恐怕是像江湖话本里写的那样,男扮女装逃走的。他穿了阿秀的衣服,只好把自己衣服也带走,不然就暴露了男扮女装的诡计。可是一个大男人穿上女装,即便是改变发式并化了妆,那身材能隐瞒住吗?”

张喜松浮现了一丝笑容:“我也有这个疑问,当天我就去找认识他的几个女人那里问了,几乎都说没问题。他的确有偶尔试穿女装的特殊癖好,身材较为瘦小,天未大亮时骗过车夫和路人还是很可能的。”

然而,即使衙门的捕快们知道他有可能男扮女装之后,他也还是杳无踪迹。各个能想到的地方都查找了,况且谭公子身上所带银两也不足以支持他潜藏两个月。

谭耀祖一家多次声称谭闯虽放荡无羁却绝无杀人的可能,肯定是得知被冤枉很害怕了,所以躲了起来。谭老先生虽被迫罢官,然于官场之中仍有些声誉,大理寺两个月未曾找到凶嫌也是压力颇大,捕头张喜松更是一筹莫展。

“你到现在也没抓到谭闯吧?”唐梦直接了当的问道。

“是啊,这两个月和他有关的人我们都查了个遍,毫无线索。”张喜松黯然无奈。

萧侃此时也有些倦意,便对张喜松说:“今晚我就不留你了。你连夜回去,派人把那个不知道又醉倒在哪里的梁楷找出来,明天上午带到这里来。”

张喜松面露疑惑,慢慢站起行礼之时偷偷看坐在萧侃旁边的唐梦。

“莫非你已知道谭闯的下落?”唐梦毕竟对萧侃还是有些了解,很可能他已经猜测出凶犯的下落或者有了抓捕的计划。

“你是不是认识那画师?毕竟都是青楼乐坊的熟客。”唐梦这话说完,自己也觉得有些冒犯,谁知萧侃并未在意。

“若非生于帝王家,或许我能多些朋友。”一种普通人不曾体会的悲哀在那深邃双眸中升起。

“卑职告退。”张喜松缓步退至门口,迅速转身开门出去。

阿彩早已将房间都收拾好并铺好被褥。

萧侃只说已有推断,待明日再行验证,便要休息了。

“这个案子你怎么看?”唐梦这时反倒不太困了,于是就想听听徐仁的说法。

“这些不是我要考虑的事。唐姑娘,你的房间准备好了,就在隔壁。”看样子徐仁根本不想和她说话,也回自己房间了。

唐梦讪讪离开,一夜无话。

翌日,女掌柜一早就在主楼偏厅备好了早餐,比不上城里酒楼的山珍海味,倒也美味精致令人胃口大开。三人从容地吃完,唐梦就开始缠着萧侃讲打仗时的事,她不问阿秀的案子是因为了解他未验证之前是不会透露想法的习惯。

王爷身边的女人徐仁自是见过不少,大多是美艳绝伦的名妓或婀娜妖娆的歌舞伎。这些人经常游走于达官显贵文人雅士之间,可以说每一位都是色艺双绝,但无一人如唐姑娘这般敢对殿下如此无礼纠缠。徐仁对没能及时挡住射向王爷的一箭依旧耿耿于怀,却对唐梦扑救一事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是个爱憎分明的人,一直以来也习惯以非黑即白的方式来处理问题,黑与白的判断依据就是王爷的命令。这样的的行事方法让他感到轻松愉快,而复杂的感情和难辨的善恶则会令他困扰茫然。

女掌柜看到贵客吃完饭,就过来收拾桌子再端来热茶,顺便问问还有什么需要。

“先别忙了,关于阿秀那个案子,还有事问你。”

萧侃平和的语气让女掌柜不似昨天刚见面时那么紧张了。

“十月二十四,也就是阿秀来的那天晚上,戌正至亥初时,是否有单身男人入住过厢房?”

女掌柜想了一下,随后又取来了登记簿和账本,翻了开看了看。

“想起来了,那一晚确实有人独自住过厢房。他说和妻子吵架了,就约了另外的朋友到温泉那里喝酒。结果天黑了朋友也没来,不得不在这里住一晚。咱们这里五更之后才会有能雇佣的车马。果然这个人第二天一早,大约卯时就离开了。”

“这位客人与阿秀的同伴谁先来的?”

女掌柜又稍微回忆了一会,似乎很确定的说:“是阿秀同伴先来的。因为这个男人拿银子的时候,正巧阿彩给丹若居送完茶点返回。然后登记给完钱,我就把他带到了丁香居。”

“你们通常不是退房时候才结账吗?”

“他说只是住一晚,吃过饭了也不要茶点之类的,不让我们打扰,所以就先结账了。”

“丁香居的位置?”

“哦,邻着丹若居的,之间的空地也种着竹子。”

“他登记的名字叫什么?”

“我看一下,嗯,他叫王连福。”

萧侃拿过登记簿,看到登记簿上有一些名字的笔迹不同。

“这是他自己写的吗?”萧侃问。

“不,王连福是我帮他登记的,有些客人只是口述名字,我们来写。”

“笔迹没留下,名字定然也是假的。之前阿秀的同伴为什么没写名字?”

“通常住在一起的,我们只登记一个人,所以那天就只写了阿秀。”

正说着,张喜松带着一个又瘦又高尖嘴猴腮的中年文士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卑职参见秦王殿下。”张捕头行了一礼。

“草民梁楷拜见秦王殿下。”身穿一袭脏兮兮白锦袍的中年文士朝萧侃拱了拱手,一脸倦意,还带着酒气,宿醉未醒的样子。

“不必多礼,我们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只怕你不记得了。”萧侃面露微笑,“那时你正喝的大醉,持一杆秃笔在忘川楼的墙上作画。”

“当时王爷说墙上的装饰配不上画,便命人把那些俗物都拆掉了。”说完,梁楷晃晃悠悠走了两步,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萧侃让女掌柜准备了一间采光好,布置也简单清雅的房间。梁楷取了笔墨纸砚,便跟随萧侃进入了临时的画室。

门外几人等得无聊,唐梦和张喜松说着关于唐杰的话题,徐仁望着风吹翠竹的律动,女掌柜则时不时的摩挲着唐梦给的一片金叶子,享受金钱快乐的同时还不忘想着这些天风靡南都城的王爷与女捕快的故事。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画室门开了,萧侃拿着一叠画像走了出来,径直去了柜台。

唐梦和张喜松也连忙凑了过去。

“这里有些画像,你看看有没有那天单独入住的男人。”萧侃对女掌柜说。

九张画像,居然都是水墨写意而成。没有缤纷多彩的颜料亦无工稳细腻的线描,却无一不表现出由内而外的精神实质,特征鲜明而传神。九张画像皆是四十岁左右各类男人,女掌柜正逐张仔细辨认。

“啊,是这个人,那天来的就是他!”

张喜松看着女掌柜指着的画像,一脸的难以置信。

唐梦也如坠云雾:“这到底是谁?凶手难道不是谭公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