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王爷女捕快
犹如当头棒喝之下的李三第一反应就是花肯定被压坏了许多,少不了又要被东家责骂。其实王员外平日里待人和善,独于在意这些花花草草,客人摘几朵送给心爱的人是可以的,但他绝对无法容忍别人故意破坏。
想到这,李三马上朝那女人跑了过去。他来到旁边定睛观瞧,立刻呆若木鸡,像被某种邪术摄住了魂魄。
开得正盛的牡丹花丛中央,仰面躺着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只见她一手枕在头后乌黑浓密的秀发之下,另一只手在下颌脖颈之间捏着一支鲜花放在鼻尖轻嗅,修长的双腿在脚踝处交叠显得格外有青春活力,蛮腰紧致,脂凝暗香菽发初匀。盈盈紫药映在李三的瞳孔中,令他的双目热辣,像被强光刺痛。他咕噜咽了下口水,呼吸也急促起来,美妙的胴体诱惑刺激着这个四十多岁的单身汉。
他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脸,又揉了揉眼睛,在确定不是梦境的同时终于看清了女人的脸。李三发现自己认识这个女人,虽然想不起名字,可的确是见过的。她是某个乐坊的舞姬,前些日子还跟一位约三十多岁文人模样的男人来花津客栈住过。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他们当时委托自己请示了王员外,得到许可之后便衣着清凉地坐在花丛中摆出和现在类似的嗅花香的姿势作画,自己因此还得到了一些好处呢。
噢,她叫阿秀啊,李三终于想起女人的名字了。
准是昨夜又和男人住在客栈了,今天一早就准备要作画吗?真搞不懂这些所谓文人雅士的喜好,再说现在周围也看不到其他人,难道这也是有钱人的一种小情趣吗?穷人讨不起老婆,富人却如此随意的玩弄女人,世道真是不公。
想到这,李三大着胆子蹲了下来,慢慢伸出手,用常年劳作的粗糙的手指轻轻地拂了一下他平时绝不敢触碰的部位。本已准备好迎接的叫骂声并未到来,阿秀仍闭着眼,似已陶醉于花香之中。
食髓知味壮着胆子的李三干脆直接把手伸到了雪白的大腿内侧,一瞬间的冰冷令他刹那清醒。
李三瞪大眼睛,声音颤抖着:“阿秀,阿秀!”说着,他伸手去探鼻息,花被碰掉,颈部露出了一道明显是被勒出的紫红印痕。
女人气息全无。这一惊,吓得李三向后坐倒。“杀、杀人啦!”他叫喊着跳了起来,顾不上被雇主责罚,踩着花丛就朝花津客栈的后门冲了进去。
“后来呢?”唐梦迫不及待地想让擅讲故事的女掌柜继续说下去。
“哎,后来王员外把李三大骂了一顿,赶紧差人去衙门报案了。”女掌柜无奈摇摇头,“大理寺的张喜松张捕头负责此案,亲自过来询问调查。又过了两天就听说嫌疑人是户部员外郎谭大人的儿子谭闯。”
“抓到了吗?”唐梦问。
“画像也张贴了,两个月还没抓到。谭大人找不到儿子也非常焦急,并且声称谭闯虽顽劣,却绝不会杀人。这悬着的杀人案使客栈的生意一落千丈。王员外也整日闷闷不乐,说是凶手一日未找到,死人的怨气就不会消散,花圃中沾染了怨气的花是会带来灾祸的。”一口气说了许多,女掌柜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这个张喜松真是够笨,怪不得衙役们总笑他稀松平常呢,确实人如其名。”唐梦颇有为女掌柜打抱不平的姿态,“就这样他还求义父收他为徒,我估计义父也是被烦扰得没办法才勉强同意的。”
“你派人去大理寺送信,让张喜松过来一趟,我要问问这个案子。”唐梦大包大揽地对女掌柜说道。
捕快要重新查问上级捕头的案子,这不是以下犯上吗?哦是了,她是大理寺卿的女儿又攀上了王爷,别说是个捕头,如今整个南都城也没几人敢对她不敬吧。想到这,女掌柜为萧侃他们指点了温泉的方向,便礼数周全地退出屋去不再打扰。
客栈西侧尚不足半里,便是名为虞渊的温泉了。周围山石嶙峋,怪树婆娑,临近泉池的旁边还搭了简陋的凉亭,亭内置一石桌,桌上放着几顶佩着面纱的帷帽。这种帽子最开始叫幂篱,一般用皂纱,后来改良成轻纱,有防晒和遮住面部保护隐私的效果。
泉边石如墨色,浮质而腻理,或曰黛石,正应五行之水。泉如汤未至沸时,甃而为池,以待浴者。泉水虽温,其出能藻、能虫鱼;暖其地脉,花木难凋,草色久驻。亦曾听闻资泉之民,无苦疡躄。黄昏日沉,碧落残照皆束于泉眼之中,薄雾瘴烟弥漫空林之间。
唐梦似乎很介意自己通红的小脸,同处一池之内却还是羞于同萧侃闲谈几句。隔着雾气,她看到萧侃曝露在水面上的上半身除了新的箭伤还有几处骇人的伤疤。这应该是之前战斗留下的痕迹,看起来那场战役远比想象中要惨烈得多。
徐仁没享受温泉,依旧尽职尽责全神戒备的守卫着,似乎没什么能让这个冰冷的男人放松下来。
三人回到客栈时,夜幕早已降临,屋内炭火已备好,又用了上等的熏香,惬意而温暖。女掌柜来通报说张捕头已在隔壁名为芙蕖的房间里等候。
片刻,一脸惶恐窘迫的张喜松被唐梦生拉硬拽到了萧侃房内。女掌柜则取来点茶的器具及蒸青紫笋茶后便识趣的告退了。
捕头张喜松得知秦王欲过问此案的诚惶诚恐之状和徐仁随意而草率的茶道技艺,在此就不必赘述了。单只说张捕头对事件来龙去脉的叙述。
大理寺接到报案后,张喜松带着属下匆匆赶到花圃。当时的花津客栈还住着不少男男女女,见到官差办案,赶快惊慌失措办退房离开了,只剩下了一屋狼籍。
即将退休的老仵作在现场进行了简单的查验。阿秀的死因是窒息,死亡时间大致是前一天,也就是十月二十四的亥初左右。凶器在尸体附近被找到了,是一条质地良好的男士腰带。
与此同时,张捕头开始了对现场附近环境的勘查和死者身份的核实。
被害人身份很快被查明,她艺名叫阿秀,是几年前从北方沦陷区逃过来的,目前是怡丝坊的舞姬。她以前也曾与男人来过这里几次,最近的一次是在十多天前,是跟一个自称梁楷的中年文士一起来的,日暮时分便离开了。
那叫梁楷的男子据说曾做过画院待诏,后来因厌恶画院规矩的羁绊,将金带悬壁,离职而去,放浪形骸,常流连酒肆乐坊之中,醉酒泼墨,参禅写意,山水人物,不拘一格。在花津客栈期间,曾与花圃主人王员外有过交涉,取得许可后,为牡丹丛中嗅花香的阿秀作了一幅画。据说他的画在市场上还是很值钱的,但几乎都被他换成了酒和女人。
张捕头率先询问了客栈的女掌柜。
“昨天中午,阿秀找了个小厮送来一张便笺。上面自称就是和大画家一起来过的那个阿秀,可能是怕我忘记吧。其实我的记性很好的,虽然不太年轻了,可很多事情却还能记得清清楚楚的,不然怎么打理这家客栈呀。阿秀说她晚上会带人过来,让我留一间距离后面花圃近的厢房给她。”
“送信过来预约房间,这种情况你们这里常见吗?”
“很多达官贵人都是这样提前派人过来预定的,只不过阿秀这样的舞姬是第一次。”
“那他们晚上来了吗?”
“没有一起过来,是分开来的。阿秀的便笺里说万一她迟到,希望我能把那人先请到预定的厢房里。”
“临近花圃的?”
“是的,丹若居。”
“丹若?”
“就是石榴花,客栈的每个厢房都被王员外以植物来命名了,比如朝颜、忍冬、紫华之类的。”
“王员外的确风雅。阿秀约时辰是?”
“她预定戌正过来。若是迟了,求我无论如何把她同伴留到自己来为止。阿秀这样主动或许是动了真情,哎,苦命的女人啊……”
张喜松也有些愠怒:“我们一定抓到凶手,还阿秀一个公道。当天究竟是谁先到的?”
“距戌正应该还差一会,男的先来了。身穿宝蓝色律紫团花茧绸袍子,配了一双黑色皮头棉麻编织鞋。那位公子来到柜台前,问我阿秀来了没,我就回答还未到,之后就让阿彩把他领到了丹若居。”
“那男人的年龄和容貌能描述一下吗?”
“可能二十多岁。”女掌柜犹豫了一下,“官爷,其实我和阿彩都没看清那位公子的长相。”
“这是何故?”张喜松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双目瞪着女掌柜,准备分辨她接下来说的是否属实。
“他戴着帷帽,帽纱遮着脸,说话时也没有摘下来。”
“帷帽?”
“啊,是的。我们放了几顶在温泉旁边的凉亭里,供客人们泡温泉时用的。”
“那你当时注意看他的腰带了吗?”
“看到了,嵌着金丝的,就是尸体附近发现的那条。”
“看起来这个男人一开始就想隐藏容貌,当时你们没觉得可疑吗?”
“没太在意,来我们这里的客人有不少都是因为国丧期间城里的妓馆乐坊都关了,就自己带女人来找乐子。不少有头有脸的人不愿意被人发现说闲话,所以捂着脸的也大有人在。这些人在外面自诩正人君子,进了屋内便把圣人教诲抛到一旁了……”
“好了,别发牢骚,你们做的不就是这种生意吗。那丹若居我们先封起来,任何人不准靠近。”
“是,官爷。”
这时,下属把老仵作刚刚完成的详细验尸格目交到张捕头手上。“鼻孔内有血迹,是窒息充血所致。死者与男人发生了关系,竟是死后交欢。这么说凶手用腰带勒死女人后,又奸污了尸体。”看着验尸单紧锁眉头的张喜松喃喃自语。
验尸结果令这桩看似普通的杀人案变得诡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