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春诀
“王天,去寻。”他一出水朝溅起朵朵水花,很快一旁的女使便上前来为他穿衣。
我闻言便是一喜,只要王珏肯帮,燕儿定会无虞!
立时我便低下头以额贴手行礼:“多谢郎君!”
他未说话,我也不敢抬起头来。
不过在室中他未着衣,而我全身湿透,这氛围甚是怪异。
还好等他穿戴好,就又有女使来为我换下湿衣,擦干头发,这时天已渐渐黑了。
我有些肚饿,他却面色无异,我便也不敢多言,只怕又惹怒了他。
待他到书房案前写字,我更是在一旁小心翼翼为他研墨。
久听不到动静,我用余光模糊看了一看,只见他在那绢帛上赫然写道:草木尽焦卷,川泽皆枯涸。
这是何意?
我不禁想到今日李澹同我所说的上京已危,圣人已前往南方之事,那王珏作为王家下任主君,缘何还留在上京呢?
还没等我想通,屋外已然传来一清朗男声:“小主君,人已找回!”
定是找回燕儿了!
我蹬时将手中墨条一扔,就连溅起的墨滴污了王珏的字让他皱起了眉头我都未觉。
可待我踏出书房,便看到燕儿浑身是血,衣衫凌乱不堪的搭在身上,而她闭着眼睛躺在木架上,仿若无息。
出门时她欢喜的同我说她要去找她的张郎同我们一块离开上京,怎的没几个时辰,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我上前拿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污渍,只觉得有些认不出她来了。
她的脸上多了许多红痕,红肿不堪。
头发被扯得极乱,丫髻已经变了形,耷拉在耳边。
自我四岁起燕儿便跟着我,到现在已经十一个年头了。
她总是跟在我身后,为我马首是瞻,同我形影不离。
她说要陪着我一辈子,便是嫁了人也要当我的老姑子。
在我记忆中,我的小女使很怕疼,这段日子里却为我受了很多委屈,也挨了很多打。
她怎么变成如此模样了?
王府的女医来的很快,女使们也将她搬到房中方便医治。
她的身上伤痕累累,青紫交错,更可恶的是那私处,更是红肿不堪。
女医为她细细擦洗身体,给她抹上药膏,又有女使上前来替她换上新衣。
柔弱的人儿躺在床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女医见了都有些不忍:“她只怕受了不少折磨,不过还好都是外伤。”
我望着燕儿的脸庞,只觉得浑身冰冷,心仿佛被人由内向外贯穿,此刻正流血流脓。
这时,院子里突然进了一群人,我透过窗棂朝外看去,是那名唤王天的甲士又从外带出几个衣衫褴褛灰头土面的男子和一个身穿长衫的男子,穿长衫那人正是那张绍怀。
我抹了一把脸上泪,气势汹汹地来到院子。
“何出此端?”王珏带着威压的声音响起。
那几个庶人和张绍怀见此景竟吓的扑在地上起不来,异口同声都一个劲地叫唤着:“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却没有一个人敢说出自己的所作所为。
王天见状便径直解释,我才得以知晓缘由。
朱尾巷有几户今日遭到了流民洗劫,而张绍怀家正是其中一户。
他家四壁徒墙,自然无甚可抢,可那些人竟饿到丧心病狂,想要杀他解愤。
正巧他看到燕儿来了,为了保命,他竟借机将燕儿哄骗进屋。
燕儿穿着清秀,长相纭丽,就是这些庶人也不常见的,得此机会又一时兴起便将她和张绍怀一道偷摸带到了无人处。
天知道她在这一下午的日子里都经历了些什么!
还好去找的早,不然恐怕她也回不来了。
可转念一想,也是我运气好,因为害怕有人听到动静,他们没有留在张绍怀家中为非作歹,而是带着人走了。
否则我只怕也难逃贼手。
我红着眼问张绍怀:“燕儿那般对你好,你是如何狠得下心让人糟蹋她的?”
他见我眼中发狠步步紧逼,身后又有王珏撑腰,不禁连连后退:“我也不想的,可他们要杀了我啊!我不想死!”
“那你便让燕儿去死吗?”一个女子失了贞洁,与杀了她有何区别。
“君子守节而丧其所为者,你实在愧为读书人!”我眼中掉下泪,我的燕儿那么一番赤诚之心去对他,他怎可如此负心薄情。
我从怀中掏出上次自冀州买的匕首,将他一脚踹翻在地,狠狠用脚踩住,匕首一下又一下的落下。
他想反抗,可我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死死压制住了他。
“你读的书没有告诉你吗,读书人应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你既不懂,便由我来教你!”
“愿你去了下面好生体会!”
直到他瞪大了双眼,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像极了一条濒死的鱼,最后一刀落下,溅出来的血落在我的脸上、手上,可我却只觉得解气。
而其他几个庶人见我如此癫狂,均呆若木鸡。
一旁的女使见状连忙将我手中的匕首接过,拿帕子为我净手净面。
王珏皱着眉看着我:“何必脏了你的手?”
我摇摇头:“只有我自己动手,才能解我心中郁结。”
他又看向那几庶人,表情十分嫌恶:“拖下去,杖杀。”
一时之间,院中求饶声阵阵,可人拖下去很快便没了动静。
见此情形,我直直跪下,向他行了一叩首礼:“今日之事,谢过郎君!”
只见他摆摆手,面露倦意:“此番也算是还了你一命,往后不必再来了。”
闻言,我愣在原地,心下顿时不知是何滋味。
一旁的王天见此便上前来:“大娘子,走罢。”
待燕儿醒后,王家甲士便要将我们送回杏花巷。
走之前,王天又上前来递予我一囊袋,正是我上次有求于他送来的:“我家小主君有言,上京不可久待,还是速速往南的好。”
我接过囊袋,上面的绳结都未动过,纠结过三,我还是问出了心中疑虑:“缘何王郎君还不南下?”
他愣了一下,沉声道:“小主君要留守上京主持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