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流水,静静地流淌!
南宫影的心情变得越来越好,尘儿似乎终于接受了“阑珊去世”的事实,脸上也渐渐有了久违的笑容,只是他们依然小心翼翼,尽量不在他面前提到阑珊的名字,以免刺激到他!
听说阑珊过得还不错,那个地方是他偶然得知的,他派凌天去探查过,凌天回来说,那里山清水秀,是一个少见的洞天福地,也是一个养伤的好去处!
把阑珊送去那里也实在是无奈之举,那天夜里,当阑珊告诉他,她已经知道了尘儿的身世之时,他不禁万分惊讶!
老天终是待他不薄,原本以为一辈子都会孑然一身的他,没想到老了老了,膝下竟然多了一双儿女!
狂喜过后,他很快陷入到深深的焦虑之中!尘儿和阑珊原是兄妹,又怎能成为夫妻?
他不知如何是好,儿子女儿都是他的骨肉,他不愿意伤害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几乎一夜之间,他的眼窝就深陷了下去,银丝爬满了双鬓!
阑珊是个善良、贴心的丫头,当她告诉自己,她准备牺牲自己之后,他便沉默了!这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可行的办法!
他最初并没有打算瞒着尘儿,是阑珊执意阻止,她说,如果他还想让他为他传宗接代、延续香火,那么就别告诉他!他心里也明白阑珊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
他一早便看出来,这个儿子,他根本驾驭不了!
不过好在,经历了之前骇人的一幕,尘儿终于渐渐恢复过来,他心中高兴,也不禁怀疑,他总觉得他似乎已经知道了真相!
他已经顾不得太多,只要他好好的,至于传宗接代,还有时间,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
灵儿是天香的女儿,是他的徒弟,他原本是想要给她找一个好归宿,熊霖的妻子不久前去世,他有意想要将她许配给他,可是灵儿执意不从!他自然知道她的心思,她喜欢尘儿!
如果不是闹出这种种变故,他也许会说服阑珊和尘儿,让她给尘儿当个侧室,可是没有想到,变故来得这样猛烈,这样猝不及防!
现在,灵儿一门心思地照顾尘儿,尘儿对她彬彬有礼,没有苛责,也没有显露出任何男女之间的喜爱之情,他默默地看在眼里,心中却着实感到为难和焦虑!
因为等着阑珊成年,他已经虚度了人生中最好的那几年,如今已是接近而立,却仍无妻无子,他这个当爹的又怎会不急!
如果他真的固执到除了阑珊,谁也不娶,那么,他也不会任由他胡闹下去,就算是绑,他也会把他绑进洞房!
心里这样想着,他倒隐隐希望,灵儿能够加把劲,尽早融化掉他那颗冥顽不灵的心!
灵儿是天香的女儿,姿色不差,又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尘儿娶了她,倒也算不得委屈!
听闻司空奕在那次战败之后,一直颓颓废废,无心朝政!
他心里冷笑,想不到司空奕居然还是个多情种,只是他和他的父亲一样,并不懂得什么是爱,又要怎样去爱!
天下难得地平静下来,他在此期间,招兵买马,扩大生产,修建防御,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北国以不可思议地速度强大起来,举国一片繁荣沸腾之象!
南宫影重新找回儿子,冷英立了大功,目前也是他手下最得力的助手,不过冷英最近一直闷闷不乐,南宫影知道是为了什么。
“你和风儿之间还没有和好吗?”他问。
冷英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南宫影心里隐隐有些内疚,当初冷英为了救尘儿,刺向自己儿子的那一剑,一直梗在冷风的心头!
说到底,这是他们父子俩欠冷家父子的。
“要不要我去和风儿说说?”
冷英面露惶恐,忙摇摇头,道:“不用劳烦皇上了!风儿只是心思重,等过了这一段,他想开了就好了!”
南宫影默默看向冷英,眼神中闪过一抹失落,开口道:“你在我面前不用如此拘束!不管岁月如何变换,我依然将你看成我最亲的兄弟,当年我被司空宕谋害,拼死逃了出来,本想投奔于你,可我不敢相信任何人,这些年,我虽然一直离你不远,可你死心塌地守着域城,我也不忍让你为难,故而才一直没有相认!如今你帮我找回了儿子,这份恩情我会铭记一辈子!”
南宫影的一番话明显让冷英动容,他回道:“皇上不要说了,老臣真是万分惭愧!当年司空宕昭告天下,说您突发怪疾而亡,我本不相信,可无奈他手握重兵,朝中大臣又多数被他收买,权衡再三,我还是默默地接受了!当笙蝶夫人临终所托之后,我才终于知道皇上您是被人陷害,是老臣愚钝,找了皇上多年,却直到最近才发觉,原来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北国皇帝居然就是您!”
南宫影面色凝重,良久道:“非是我眷恋权利,想夺回这个皇位,只是昔日之痛,时时在心头萦绕!如今得知真相,更是怒火中烧,笙蝶非他所杀,却因他而死;他虽抚养了尘儿,却处处刁难!都说手足情深,可是我的这位好兄弟却害得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么多年,我过得人不人鬼不鬼,每每想起他,便恨不得生食其肉,抽其筋骨!”
南宫影眸子里闪现出来的熊熊怒火不禁让冷英打了一个寒战,他低下头说道:“皇上,老臣非常明白您的心情,当年您德高望重,民心所向,皇位毫无疑问是您的,这些司空宕心知肚明,所以才会痛下杀手!不过老臣猜想,这么些年司空宕也过的并不踏实,夜深人静之时,他恐怕也会遭受到良心的谴责吧!”
南宫影挑了挑眉,冷哼一声道:“他,会吗?”
冷英停顿了一下,沉吟片刻,继续说道:“皇上,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就在司空宕暴病身亡之前的一段时间,他突然性情大变,对当时还是二皇子的尘儿又百般宠爱起来!”
南宫影的眸色暗了一下,冷哼道:“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罢了,他怎么可能善待尘儿?”
冷英却摇了摇头,道:“不,这一次好像是真的,几天前,我特地为此事问过凌天,他说确实如此,而且有一件事外人一直不曾得知,当年司空宕曾经偷偷将传国玉玺交给了尘儿!”
南宫影的身体一震,脸上的表情突然僵住,显然他并不知道这一段!
冷英接着说道:“当然,这只是凌天说的,尘儿的记忆没有恢复,也无法求证,但是我想凌天不会平白无故瞎说!”
南宫影皱着眉低头沉默了半晌,抬起头看向冷英,说道:“你怀疑当年他有意将皇位传给尘儿?”
冷英默默点了点头!
南宫影的眉头皱得更深!他的这个兄弟,他再了解不过,他绝对是个为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足够冷血,足够狠毒,若非如此,当年他也不会不顾兄弟情谊痛下杀手!说他良心发现,突然决定将自己辛苦得来的江山拱手相让,他真的不太相信!
“皇上,您有没有觉得奇怪?司空宕的身体一直很好,为什么会突然暴病身亡?”冷英接着说道。
冷英的话像一记炸弹在南宫影的心里激荡开来!
“你的意思,他和当年的我一样,也是被人所害?”
“我确实这样怀疑!”冷英点了点头,如实道。
南宫影沉默了!能够害死司空宕的,除了他那个同样心狠手辣的儿子,再也没有别人了!
他冷笑起来,司空宕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最终也会被至亲背叛吧?
老天果然还是公平的!
冷英微微皱眉,继续说道:“司空宕虽然后宫无数,可是这么多年膝下却只有司空奕一个儿子,这个皇位迟早是会传给他的,我一直弄不明白,司空奕何以会迫不及待地铤而走险!”
联想到司空宕在死前突然善心大发,偷偷将传国玉玺交予尘儿,真的不能除外司空宕有传位于尘儿的念头,只是,他为什么会突然放弃了他一直努力扶持的亲生儿子,却不得而知,难道只是因为他察觉到了司空奕蠢蠢欲动的狼子野心吗?
南宫影和冷英均百思不解,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在司空宕死之前,一定发生了什么,才让司空宕的态度一下子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已经死去的司空宕,唯一知道真相的恐怕就只剩下司空奕了!
沉默良久,南宫影神思黯然,说道:“算了,我已经老了,如今又找回了儿子,当年的那些恩恩怨怨我也不想再计较下去,等过一阵子,我会慢慢将国事交给尘儿,选个良辰吉日再将皇位传与他!”
冷英点了点头,道:“尘儿宅心仁厚,德才兼备,文武双全,会是一个好皇帝的!”
南宫影长叹了一口气,苦笑一声道:“这个我倒不担心,你也知道,我担心的是他的终身大事!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太犟了!”
冷英也叹了口气,说道:“哎,我又何尝不是?风儿和霜儿两个人至今仍是别别扭扭,风儿娘去世的早,我这个当爹的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南宫影早有耳闻,冷风的妻子慕兰霜似乎一直倾心于尘儿,这才是导致他们夫妻之间不和的主要原因!
南宫影不禁苦笑,尘儿的倾慕者无数,可他偏偏喜欢上了自己的妹妹!
难道真的是造化弄人吗?
唏嘘蹉跎,一君一臣,两个旧时老友,在夕阳的余晖下相互倾诉着各自胸中的苦闷,有人倾诉有人听,倒也不失为人生一件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