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凌秀听到这番话，诧异程度丝毫不比当初王林差。

　　“嫁人？陛下是觉得奴婢年纪大了吗？”

　　冯凌秀瞪大的眼睛，以及茫然地表情，都在诉说着她此时情绪的激动。

　　王林摆手：“朕倒是没有这个意思……”

　　“陛下，奴婢不想嫁人，这辈子都不想。”

　　冯凌秀却抢先一步，言辞灼灼的说道。

　　“奴婢如今只是这世间的一抹游魂，没有爹娘，没有亲人。幸得陛下赏识，可以陪伴在皇后娘娘身边，奴婢已经心满意足。

　　皇后娘娘待奴婢如同亲姐，奴婢也愿意为了娘娘，付出生命，只为护她周全。”

　　这话，更像是表态。

　　却不是冯凌秀不愿嫁人的主要原因。

　　“冯凌秀，你，应当还有别的理由吧。直接说吧，朕，想听实话。”

　　王林摇头。

　　都是认识这么多年的老相识。

　　他怎么可能被这样一番冠冕堂皇，大义凛然的话糊弄过去？

　　冯凌秀：“……”

　　果然，陛下，不好骗啊！

　　“既然陛下想听实话，那奴婢……就只能实话实说了。”

　　冯凌秀咬咬牙，狠了心。

　　的确也没什么好伪装的。

　　反正，早晚会暴露。

　　王林点头：“说吧，朕听着呢！”

　　“奴婢只是不愿意嫁人，也不愿受到束缚罢了。”

　　冯凌秀抬头，与王林对视。

　　此时，她看起来分外坚定。

　　“奴婢年幼时便跟随父兄学习刀枪剑戟，习得一身功夫。奴婢一直觉得，女子并不一定得依靠男子，女子，也可撑起一片天。”

　　王林点头：“说得好。”

　　他不禁回忆起当初第一次与冯凌秀见面的时候。

　　那时候，冯凌秀的鞭法精湛，以女子之身，硬抗男子不在话下。

　　如果不是借助武器之便，恐怕那时的王林，都未必是冯凌秀的对手！

　　“奴婢不愿嫁人，因为嫁人，就注定要被家人所困、被世俗所困。如若那样，奴婢宁愿留在皇后娘娘身边，至少，娘娘不会逼迫奴婢，做奴婢不愿的事。”

　　冯凌秀认真说道。

　　这时候的女子讲究的都是什么？

　　三从四德，相夫教子。

　　她们的本分之一就是辅助丈夫，照顾好家庭，并教育子女。

　　女子出嫁后，要孝敬公婆，如同对待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

　　连家中未出嫁的姑姑，似乎也变成了媳妇的责任。

　　她们需要做的事很多，需要扮演的角色也很多，但，唯独，没有她们自己！

　　所以当冯凌秀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王林就明白她的心思。

　　好在，他最初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让冯凌秀进入自己的后宫，当一个妃子。

　　“你有自己的想法，为何不早些说呢？”

　　王林问道。

　　“说？有用吗？”

　　冯凌秀反问。

　　她的想法，在这个时代，在那些“大人”眼中，何其可笑！

　　王林冷哼：“怎么没用？难道，你不相信朝臣，还不相信朕吗？”

　　冯凌秀：“……”

　　差点忘了，眼前这位是皇帝，是这天下的主人！

　　“陛下听了奴婢的想法，不觉得，奴婢有些异想天开吗？”

　　冯凌秀试探着问道。

　　王林闻言，笑了：“这有什么，其实朕原本就打算，让女子也可入朝为官。只是，欠缺了一个合适的契机。”

　　“女子？为官？”

　　冯凌秀宛如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一时间，有些怀疑人生。

　　“陛下，您真的认为，朝廷会接受女子担任官职吗？”

　　冯凌秀的声音带着几分试探与不安。

　　尽管她的内心早已翻涌如潮，但多年的谨慎让她仍不敢轻易相信这一切。

　　毕竟，这太不可思议了！

　　王林却是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却坚定：“冯凌秀，朕知道你并非甘于平凡之人。从你投靠朕那日起，朕便看出你心中藏着一份壮志。

　　如今，既然你不愿受婚姻束缚，朕便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证明自己的价值。”

　　冯凌秀心头一震，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

　　她低下头，双手攥紧衣袖，低声说道：“陛下，奴婢只是个女子，如何能担此重任？

　　况且，这世间男子尚且争权夺利，又怎会容忍女子涉足朝堂？”

　　这倒是心里话。

　　哪怕王林是皇帝。

　　想要推行这件事，会受到的阻碍都不可为不恐怖！

　　之前，只是让女子拥有更多时间和自由。

　　都足以让那些大臣们反对了。

　　何况，是让女子当官呢！

　　王林闻言，却是笑了，笑得很平静，甚至隐约还有些许压迫感。

　　“朕今日所说，并非一时兴起。”

　　说到这，王林起身，缓缓走到了冯凌秀的身边，拍拍她的肩膀：“华国虽以男性为主导，但朕亦明白，若只依赖男子治理国家，难免会有疏漏之处。”

　　“这……”

　　冯凌秀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

　　以往无论是君主，还是臣子。

　　似乎都在无所不用其极的贬低女子。

　　女子在他们眼中是什么呢？

　　是生育的工具。

　　是炫耀的资本。

　　是发泄和玩弄的对象。

　　是男人的依附品！

　　可到了陛下的口中……

　　“而女子心思细腻，处事周全，正是弥补这些不足的关键所在。朕愿意打破传统桎梏，为有才华的女子开辟一条新路。”

　　王林继续说道。

　　冯凌秀怔住了。

　　眼泪，不知何时已经从她的眼角滑落。

　　第一次，有人认同了女子这个群体的存在。

　　且是一个男人！

　　且是如今整个华国，地位最高的男人！

　　这是何等大胆的想法！

　　但这番话，从王林的口中说出，冯凌秀却觉得，有实现的可能！

　　两人就此事的细节，又商谈了良久。

　　最终，冯凌秀离开前。

　　王林认真的提醒她：“这件事，暂时不能透露出去，连织兰，也不要说。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奴婢清楚。”

　　冯凌秀点头。

　　织兰是个好人，也是个单纯的人。

　　不应该被这种繁杂的事情所干扰。

　　“你回去吧，等事成之后，朕会亲自为你封官！”

　　王林笑着说道。

　　冯凌秀用力点头。

　　此刻，她看向王林的时候，感觉他整个人都在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这一刻，冯凌秀突然觉得。

　　如果嫁人……好像也不是不行？

　　如果能嫁给陛下这样的人，或许也是一种幸福呢！

　　只是一想到自己的坚持和梦想，她又立即打消了那刚刚冒出头来不切实际的念头。

　　王林看着冯凌秀离开后，才深深呼出一口气。

　　与冯凌秀商量归商量，女官的事，想要推行开来，必然是一场硬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