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差不多的年纪,两个女孩给李定远的感受却截然不同。
东哥还不满十岁,却已经嫁人了,平日里总是不苟言笑,一副深沉模样,只有和李定远私下在一起时才会露出童真烂漫。
而眼前的女孩却可以依偎在父母怀里撒娇,倒是更像是一个孩子。
不过两者都有一个共同特点:身体已初具规模。
就连身高也超过自己!李定远再次鄙视了一番自己。
别人家的孩子都长的这么高,还发育了,为毛自己一点动静都米有呢?李定远想不通!
母女二人离开后,帐篷里顿时安静了许多,唯有小羊们在不安分的走来走去。
自己原本用来盛放短刀等杂物的包裹也被细心的放在身旁。
李定远再次环顾了眼四周,帐篷上有不少地方有着经过修补过的痕迹,四周并没有值钱的东西。
但善良是无价的,不是吗?
身上明显被清理过了,干燥舒爽,除了羊毛茬子有点扎人。
肚子也几乎好了,李定远甚至感受到了饥饿。
胸口被黑木牌硌的有点疼,李定远将其掏了出来,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除了正面中间有几道阴刻图纹,但分辨不清之外,其余并无特殊之处。
看着也不像武侠小说中经常提到的那种有藏宝图或者武功秘籍的东西。
只是这玩意到底是啥呢?
毕竟是从小带到大的东西,丢了又怪可惜的。
李定远摇摇头,将木牌调整了下位置再次塞到胸前。
时间过去的有些长,宝音端着一个木盘走了进来。
木盘里有两只木碗。
一股煮熟的高粱香味钻进了李定远的鼻孔。
好香!李定远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高粱粥虽好吃,但特别耗费时间,因为这东西不容易煮烂!
“喏,我娘特地为你熬得桃黍(高粱,北方桃黍,南方蜀黎)粥!”宝音将木盘摆在李定远面前,有些不情愿说到。
李定远也不客气,端起碗,吸溜吸溜几大口,把最上面浓厚米汤喝完,然后一边嚼着既韧且糯的高粱米粒,一边笑着问到,“小女孩好像不高兴么?”
“没什么!”宝音把‘什么’两个字的发音拖得特别长,顺带一个大白眼。
李定远见她不乐意说,也就不打算多问,而是一通狼吞虎咽,一会功夫,粥便见了底,紧接着又喝光了羊奶。
宝音端着空碗木盘默默的出去了。
李定远顾不上去探讨小女孩的心事,吃完饭之后体力果然开始慢慢恢复。
三天之后,李定远已经恢复泰半。
天气仍是老样子,白日晴天夜里下雪,而且气温愈发的低。
这几天,李定远也了解了这里的一些情况。
宝音家属于一个叫‘扶余’的蒙古小部落,这里是女真人和蒙古人的交界处。
舍生忘死的赶路,总算暂时摆脱了威胁,李定远多少有些欣慰。
宝音的额赫也就是二娘,原是开原汉人,父母殁了之后举目无亲、孤身一人,为了谋生不得不在榷场边上卖马尾罗,后来遇到了宝音的额祈葛(父亲),一来二去之下便结成了夫妇。
连日来的大雪让部落损失了很多牛马羊,部落大巫认为是族民不敬鬼神而获罪。于是决定举行春祭大典,而宝音的额祈葛由于是部落里最擅长酿制马奶酒的,因此被强行征召,至今未回。
“二娘,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该走了!”二娘正背对着李定远坐在羊毡上,手脚并用,操作着织机。
蹬腿、俯身、曲臂一套动作,一直在反复循环,织机也不时的发出吱呀吱呀和砰砰声响。
妇人背上的肉越发显得宽厚和夸张。
“小哥稍等下,这张罗马上就好!”妇人忙的头也不回,说到。
帐篷里两三头母羊,有的躺,有的卧,身旁跟着七八头小羊羔。
时间不长,妇人从织机上取下一张完工的罗,放到旁边,然后转过身来,笑着说到,“小哥身子大好了?”
“嗯,已经差不多了!”李定远点头道。
“你是想走?”妇人准确的判断出了李定远的来意。
“是的!”李定远伸出手,掌心有一块银子,银子是李定远从银柄短刀上撬下来的,“麻烦二娘帮我预备些衣物和干粮!”
“银子不要,衣物和干粮我会让宝音给你备好!”妇人用粗壮的胳膊推开李定远的手。
“二娘,宝音在家吗?”帐篷毡门忽地被掀开,一个壮实的如同一头小马驹、黑脸半大小子带着一股凉风钻了进来。
“哈,是阿木尔,来找宝音玩吗?她应该在旁边帐篷里。”妇人笑着说到。
“嗯,是乌恩其派我来找她的,这是谁?”黑脸小子显然和宝音一家很熟悉。
“额,他?,他······是宝音表哥,从开原来的!”妇人顿了下,继而说到。
“表哥?汉人都这么瘦?这么小?”黑脸小子打量了李定远一番,一脸不屑说到。
“讨打是吧?快去!”妇人笑骂到。
李定远很是无语。
自己这小身板,哎!
“小哥也去吧!”妇人说完,拿过一束马尾拆开,转身又开始忙碌起来。
“额!”李定远明白妇人是好意,只不过自己身体尽管年幼,但魂灵却成熟的很,不过似乎也没办法和别人解释这事,无奈只得应了出门离开。
李定远刚走到另一座帐篷门口,就听到里面争吵的声音。
“不去!”是宝音的声音。
“宝音,求求你去吧!乌恩其和车羽少爷打赌,说你一定会来参加那达慕大会的,要是他输了就被马在雪地上拖一个时辰!”这个嗓音应该是刚才那个黑脸小子的。
那达慕大会,李定远听说过,只是一般是夏天或者秋天,这会冰天雪地的搞什么那达慕?
李定远疑惑不已。
“那是他自找的,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宝音生气的喊到。
看来不是真正的那达慕,十有八九是孩童们自己的游戏,李定远猜测到,只是没想到宝音还是蛮有个性的!
“宝音大姐,宝音大娘,宝音姑奶奶,求求你去吧!”阿木尔耍起了无赖。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别人家的羊都被冻死了,你们还有心玩乐,懒得理你们!哼!”宝音偏过身子,一副不想再看到嬉皮笑脸的阿木尔样子。
“我发誓,这次那达慕绝不是玩乐!乌恩其说把大家聚在一起,一人出一个主意,谁要是能解决牲口被冻死的难题,他以后就是咱们的苏木(将军)!”阿木尔厚着脸皮跟着转过去说到。
“真的?”宝音似乎有了兴趣。
杜甫的那句诗差点让李定远惊掉了下巴!
“真的,真的不能再真!我阿木尔要是敢骗咱们扶余部的明珠,就会变成帐篷里的耗子,人人喊打!”阿木尔赌咒说到。
“切!你本来就是油嘴滑舌的小黑耗子!”宝音瞥了眼半大黑小子,说到。
“嘿嘿嘿,是,是!只要宝音姑奶奶愿意来,我阿木尔就算做耗子也值得!”阿木尔笑嘻嘻说到。
“姑奶奶请!”阿木尔知道宝音答应了,于是贼笑着伸手掀开毡门,另一只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咦,你······?”宝音刚要往外走,却抬头看到李定远正在在门口。
“哈,见了表哥也不问好!”李定远忙插嘴说到,顺带故意用力眨了眨眼睛。
宝音白了眼李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