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不辞树
言辞一连消失七天,从小到大,花颜都没有这么久没见到他过。
清早,晨风拂过,送来阵阵芙蕖花香,扑在人的脸上暖洋洋的。花颜爬在芙蕖池上瀛洲小榭的阁楼上,出神地盯着浅粉娇嫩的芙蕖,一坐就是半天。
阁楼下的婢子们在忙碌,小厮们在忙碌,在偌大的镇北将军府,只有她一个人像是被时间遗弃。
被派来服侍花颜的一个婢子,候在一旁,脚脖子都算了。她不明白小姐为何而沉郁感伤,若只是因为言辞公子不辞而别,把他找回来便是。可她家小姐除了第一天疯狂地找他,再便悄无声息了。
没过多久,门口的小厮传来话,季寒公子与荣王来访。
花颜瞬间回神,七日前的诡异现象她还没有忘记,弄你是觉察到了什么?心脏突突跳起来。
“快请。”
花颜稍作打扮,便盈盈上前。
“见过季寒公子,见过荣王。”
良皓抬手,“起来吧,阿鸢听说你病了好些时日,特让我来看看。她近日在陪王祖母诵经,没能亲自来,很是过意不去。”
花颜瞳孔渐缩,这句话怎能如此耳熟,这不正是七日前,良皓来邀她入宫时所说吗?
季寒瞧着她惊恐的面色,关切问道:“怎么了?为何脸色如此之差?身子还没好吗?”
花颜企图展颜,道:“额没!多谢临安公主关心,我已无大碍。”
“那是极好,我还以为花家小姐不肯赏脸于宫中一聚呢。”
果然,花颜迅速低头,掩盖住不可置信的神情。那诡异的一幕,让他们把事情都忘了。
花颜许久没有说话,就连季寒唤她也没有听见。
“阿颜?你可是不舒服?”季寒挽上她的手腕,下一瞬就被花颜挣开,季寒对上花颜失措又抵触的眸子,眉头一皱,缓缓放下手。
花颜慌乱地跪下,对着荣王道:“四王子见谅,小女失态。小女确实病重未愈,现下头昏脑涨,神识不清。”
季寒与良皓对视一眼,良皓神色依旧,季寒心底疑惑更甚,甚至对她方才抵触他的情绪微微烦躁。
“你起来。”
花颜向后缩了一缩。
季寒压下一口气,“你起来,在家好生歇着,我们改日再来便是。”季寒攥紧手中的银钗,越发感知事情不对。这银钗是花景奉上的,用于在王后面前做定情之物,好让王后下旨赐婚,可他总觉着他来过,他也带过她进过宫,他总觉着少了些什么,可一切如常,他也不知哪里不对。
季寒见她迟迟不起,挥袖而去,良皓英眉微挑,紧跟其后。
待人彻底走了,花颜被婢子搀起,回了房间。
花颜吩咐婢子退下,谁也不见。独自一人躺在床上,身子渐渐蜷缩。他们把事情忘了,言辞抹去了他们的记忆。他们此番前来,是为了要赐婚于她。
不,这都不是她现在该考虑的……蜷缩的身子渐渐颤抖,呜咽声从手缝中传出。她忽然想起言辞的那一问,若他不是人呢?还会不会喜欢他?
若是在平常,她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会。可是,在那时候,她犹豫了,因为那个梦,因为梦里那个姑娘。那个无来由的梦纠缠了她足足十五年,绝不简单,也绝非偶然。
可是……可是就算有那个姑娘,她还是喜欢他,她还是爱他的啊!从前她不明白,准确来说,她分不清。她只觉得,她离不开他,他对她好,就是喜欢。不是,言辞曾教她两句诗词:“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是了,爱是除了他,谁也不行。
季寒碰她,不行;季寒护她,不行;季寒爱她,不行。她足足想了七日才明白,什么叫非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