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不辞树

“对不住，让你失望了。”红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连同她的人生，都可笑至极，不仅乱做一团麻，而今有眼无珠，又看错了人。

为了……这样一个人，以婚姻做筹码获得龙珠，以任性为代价失了老龟。

龟爷爷，我好悔！

言辞闭上眼，连看她一眼都不能。他好怕下一刻，他就会控制不住，抱住她，将她狠狠揉进怀中。言辞决绝地背过身去，“我要去投胎了，你自己……保重。”

小言辞，一个人的心可以寒凉到何种程度，我如今却是知道了。你究竟知不知道，我就是那条伴你十年的红鱼，你究竟知不知道，我为你不惜一切，你究竟知不知道，我爱着你……五十多年的荆棘花刑，不如你几句凉薄的话，红瑶终是忍耐不住，哭出声来。

问寻就在湖边等待，焦急着，却又不得不等待。

言辞来到他身边，低沉道：“带她走吧。”

“算你识相。”

言辞冷笑：“我非识相，只是不能爱。”我还没有……足够的力量。

问寻消失，言辞回至地府。

“你可还有尘缘未了？”

“我能不能知道她的命格。”

“神族的罪人，能有几个好命格？”

不知怎的，言辞忽然想起红瑶那张被毁的脸来。

“我可不可以倾尽所有，去换她世代容颜？”

阎罗王似乎没想到，他会有此要求。“你经历三生的苦，才换来下一世的富贵荣华，我不管你与龙王有何过节，在我这里还是要公事公办的。如今你要将此去换一个犯了罪的女子的容貌，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

“即使如此，你也没法改变她的命运。”

“那我便，守她一生。”

红瑶在龙宫将养有些日子。龙宫上下，谁也不敢说什么。她是诛杀龙王的罪人，也是先龙王与现龙王最疼爱的女人，更是先龙王的未婚妻。

这般扭曲的身份，天上地下，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你这双腿再长出来，需些年头。身体养好了，就自请削去神籍，坠入人道吧。”

红瑶不吭声，眼神空洞，也不知将问寻的话听没听进去。

问寻心中恼火，扔下一只银树簪子，愤然离去。

红瑶的这双腿，足足养了百余年。可那张脸，却是留了疤，怎么也养不好了。

她离开时，欲别过问寻。她与他的情分，终是剪不断，理还乱。可龙宫中人却告诉他，他早已去云游。

罢了。

地府的人，大多听说过龙宫的事。故而红瑶来时，也无太多惊讶。她如一只木偶一般，走过忘川河畔，路过三生石，饮下孟婆汤，投了人道，再无留恋。

十月后，小渔村，花家幺女出生。

一世又一世零一十二年后，他又见到了她。

这一回，换我来守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