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不辞树

“那公子你现在要做什么?”

言辞将布袋取下,“采桃花,做桃花酿。”

“好喝嘛?”

言辞刮了一下花颜的鼻子,“三个月后,你就知道了。”

花颜笑脸盈盈,“三个月后看芙蕖,饮桃酿,又三个月就可以见到海棠啦!”花颜的声音愈来愈小,早就跑到不远处采桃花去了。

种海棠树,哪里会长那么快。也罢,随她开心便是。

一布袋的桃花采摘完毕,已过了晌午,言辞靠在桃树下,取出带来的干粮,唤回花颜。

此时的花颜,香汗满头,蹦蹦跳跳来到言辞怀中,伏在他身上大快朵颐。

“公子,我困了。”

言辞拍着她的背,“那便睡吧,半个时辰后,我们再走。”

“好。”

花颜又做梦了。

她梦见一个身穿红纱罗裙背对着她的女子,外穿红色丝绸的长褂。那女子用一根银簪将长发挽起,露出雪白的天鹅颈。

花颜定睛一瞧,那女子长褂上竟翻滚着白色的浪花,罗裙裙摆是蓝色的河水,滚滚流逝,源源不绝。

女子微微侧头,继而向远方跑去。渐渐消失在白光中。

花颜想要叫住她,却怎么也叫不出声来。

“阿颜?阿颜?醒醒。”

花颜蹙眉,从梦境中醒来,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面露担忧之色的言辞。

“做噩梦了?”

花颜眨眨眼,梦中景象记不得几分了,便展颜说:“好像是,记不得了。”

言辞松口气,“走吧,我们回家。”

早在花颜睡觉之际,言辞便将桃花酿好,埋在了桃树下,心里想着让小丫头多睡会,没成想这边刚埋好桃花酿,那边忽然大叫起来,像被梦魇了一般,言辞心生担忧,连忙叫醒花颜。他怕,他怕她会忽然记起什么来。

言辞摇头,苦笑自己想的太多。她怎么会再记起来呢?她是她,也不是她了。

日薄西山,天色暗下。言辞将花颜送回花家,已经傍晚。

花妈妈连连谢着言辞,叫来花铭将花颜抱回了屋。“哎呀!阿辞啊,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

花妈妈张口欲言,颇为尴尬地搓着手。想了想,还是开了口:“阿辞啊,你看花颜也八岁了,实在该学点什么了,不能再让她乱跑了!你们都惯着她,她将来什么都不会,不好找婆家的!她以后再求着你带她出去玩,你也别应了。就让她在家好好学学女红吧!”

言辞自然知晓花妈妈不赞成花颜读书识字,只想着让她学习绣花,纺织。可花颜是顶不愿意的,每每来书堂都要同她抱怨,她又是个顶笨的,绣花绣的嫩白的指头上冒了几个血珠,让言辞心疼不已。言辞思虑片刻,索性说道:“阿景前些日子来信,说近日得到一把上好的花梨木鸣筝,过两天便派人送回来,让阿颜好好修习。而今京城中正兴这个,而今首辅之子也很喜欢……”

花妈妈一听,眸子转三转。既然是阿景让阿颜学的,定是错不了的。只是,这小山村的,谁人会抚筝呢?花妈妈看着言辞,忽然笑道:“阿辞可会筝?”

“略懂一二。”

“好!非常好!”他当年说略懂一二时,就直接把她大儿子二儿子统统教成了状元。三四都不需要他懂,一二足够!

第二天一大早,身体甚乏,想要赖床的花颜被花妈妈提溜起来赶去了书堂。

以至于花颜足足在书堂前愣神了半刻,确定了太阳没有从西边出来,才慢悠悠地走进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