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不辞树
红瑶被问寻关了起来。众目睽睽之下,杀了龙王,不死已是万幸。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问寻不仅仅将她关起来,又用龙鱼骨穿透了她的锁骨,吊在一座竹屋中。又在竹屋周围布满了荆棘葵,一朵一朵雪白的,盛开如小太阳花一般。
那荆棘葵是嗜血食骨的,属于藤类植物。六界的生灵但凡被它缠上,结果可想而知。
问寻曾给她两个选择,要么削去神籍,坠入人道,世世轮回,永尝人间疾苦,要么保留神籍,受一番荆棘花刑,直至死去。
生,或死。
问寻终究是动了恻隐之心。
然而红瑶面如死灰,没来由地看了一眼言辞。她这世上唯一的,仅剩的牵挂。
问寻却将她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这方还未走出父王逝去的伤痛,那方他的未婚妻子,穿着他们的婚服,还在惦念着一个凡人!问寻忍无可忍,直接在言辞住处对面不远处的湖上,设了一座竹屋牢笼。这牢笼特殊便特殊在,只有红瑶看得见言辞,言辞却看不见红瑶。
“你既那么喜欢他,那便见你天天看着他!”
言辞隔天便醒了,只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谁把他家给拆了?!竹屋呢?如果不是他身下的床榻还在,他甚至怀疑自己被偷运了!
“嘶”言辞脑中一阵疼痛,有几个模糊的碎片,还有几个朦胧的影子,是什么呢?想不起来,脑袋越想越痛。再一睁眼,全然不记得了。应该是梦吧,他想。从前做梦,他就记不住,明明一睁眼的瞬间还清清楚楚,再一眨眼,就像忘的一干二净,谁也解释不清。
言辞坐在床榻边缓一缓神,不远处言甜飞奔而来。
“我的天呐!阿兄!你把自己家给拆了!”
言辞头上飞过一群乌鸦,扶额道:“我怎有那力气?”虚弱如他,病的时候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而今,身体恢复如初,似乎比从前更结实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走吧,去后面的小房子说。”
言甜跟在他身后仔细地打量着:“阿兄你可是好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怎么突然间好了呢?”
“不知。”
湖上竹牢中,红瑶虚弱地看着言辞兄妹二人,嘴角艰难地扯出一抹笑。太好了,他醒了。
荆棘花如今已然布满了屋子,藤蔓的头渐渐地缠绕住红瑶的脚趾,疼痛感密密麻麻地传遍四肢,红瑶咬住牙齿,却还是忍不住痛地轻哼。
还未走到门前,言辞突然停下脚步,心脏像是被谁拽住了,被扯得七上八下,没来由地绞痛。不知是什么牵引着他,他忽然回头望去,茫茫湖面,波光粼粼,一片平静。
“阿兄?”
痛感来得快,去得快。言辞心下生疑,但也没有多在意,也许是病后的毛病。“走吧。”
至此经年,言辞再也没见过红瑶。倒是午夜梦回中,唯有一尾裙摆,让他印象深刻。因为那裙摆上,翻涌着湛蓝的浪花,如真似幻,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