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幸得一人心
生病的云九安格外粘人,被粘着的苏清欢也格外开心。荷风时不时消失,听雪和轻音两人尽心尽力照顾着苏清欢,苏清陌不久让人送信儿说有事先行离开了,嘱咐他们回京时注意安全。
云九安一个人离京,身边也没什么可带的人,事后想想着实过于冲动,一点儿也不像自己的个性。苏清欢每日眉眼弯弯,寒冬腊月便也似阳春三月般温暖和煦了。
日子过得轻松,云九安身体渐好,不由开始心事重重,既盼回京都又恐回京都,来时听到的传言在心底愈加沉重,然而每每面向苏清欢的笑颜又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苏清欢察觉出云九安有些忧愁,却不知为何,只得变着花样逗他开心,将苏清陌以前逗自己的故事讲给云九安听。云九安话很少,偶尔会追问,大部分时间都是安安静静看着苏清欢眉飞色舞,嘴角微微上扬,他笑起来眼睛很亮,满院子仿佛春暖花开。
“你是不是想家了?”苏清欢忍不住问道,云九安眼底的那抹若隐若现的忧虑她实在忽略不掉。
云九安闻言却以为是苏清欢想家了,也是,她早应该回到京都家里了,为了陪自己才在这里滞留,想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回京都提上日程,听雪早就迫不及待,轻音倒是无所谓,荷风只默默收拾行李物品看不出喜悲。
一路十分顺利,风平浪静,等苏清欢和云九安慢悠悠回到京都,已至年关,皇室狩猎将举行。
苏清欢没来得及喘一口气便被招进了宫里。云九安告假还未结束继续在家休养,云夫人听说儿子受伤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你知道朕叫你来所为何事?”皇上正在小花园和皇后下棋,苏清欢简单行了个俯身礼。
“不知。”苏清欢回道,心中不免猜测,难道是救太子有功,要赏?
“来来来,过来坐,别拘束。”皇后拉着苏清欢坐下,握着她的手笑得满面春风。
“这次你救太子有功,朕都听闻了。”皇上专心看着棋盘,眼皮都没抬一下,“来看看,这一步朕下这里怎样?”
苏清欢伸长脖子看着棋盘上皇上落子的地方,观棋不语?落子无悔?棋品她熟,但是其他她真的不太懂。
等了许久不闻苏清欢出声,皇上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苏清欢面色认真,盯着棋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皇后低头看了一眼棋局,皇上这一步下得十分随意,一颗孤零零的黑子落在焦灼战局之外遥遥观望,仿佛只是随手一丢,不知道苏清欢会怎么看。
隔了半晌,苏清欢终于抬起了头,说实话,她还是没瞧懂,这是手滑?“臣觉得这一步妙不可言!”
皇上挑了挑眉,示意苏清欢继续。
妙在哪儿?不可言呐!苏清欢无意识摸了摸鼻子,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该怎么回答,“暗藏玄机……看似随意,实则……实则……”苏清欢实则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偏偏皇上皇后一副等你下文的神色看着她,她只得承认,“回皇上,其实臣不懂”。
皇上神色略显古怪,苏清欢觉得他嘴角抽搐了一下,“懂不懂没关系,你只要知道,凡是这棋盘上的棋子没有一个能独善其身。”
苏清欢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皇上话里有话,敲打意味明显,她装作不知道,“皇上教诲的是,家中兄长只交过观棋不语,落子无悔,待我回去找个先生来学学怎么下”。
皇上刚捡回那颗孤零零的黑子落在了另一处,闻言冷哼一声将手中棋子丢进棋盒,这人是在暗讽他悔棋吗?!
皇后见状忙打圆场,“今日天气不错,太子他们在练武场,我们过去看看吧。”皇上点头默许。
苏清欢想趁机退下,却被皇后拉着,只得跟两人一同前往。
“你觉得太子怎样?”皇上忽然问道。
苏清欢此时大概明白在皇上召她进宫的意图了,不假思索回答,“太子是人中龙凤,自然极好,一般人无法匹及。”
“最近在选太子妃,你听说了吧?”皇上又问。
苏清欢忍不住默默翻了一个白眼,“臣刚回京都就来了宫里,还未曾听说。”她听说了,一早就听说了,还听说那些层层筛选出来的适龄女子送到太子面前,太子挑来挑去至今还没挑到满意的,整个启国都快挑了个遍。
“太子常在朕前提起你,他很欣赏你,有勇有谋。”皇上说着停下了脚步,皇后始终笑眯眯地握着苏清欢的手。
“承蒙太子错爱”苏清欢一副诚惶诚恐受宠若惊的模样,“臣粗鄙之人,只会舞刀弄剑耍耍嘴皮子,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实在有愧。”
皇上看着点头哈腰的苏清欢若有所思,想起她当初参加武试的事,行为举止确实不是个贤良淑德的女子,当个臣子还好,当太子妃……不过有苏家以及如今元王的身份倒也无妨,谁让太子和皇后都看她顺眼呢,其他东西可以慢慢学。
“这孩子真谦虚,之前太子遇险多亏了清欢舍命相救,对了,听说你受伤了,怎么样了?”皇后问道,听说苏清欢为了救太子,生生挡了一剑,这才不得已晚回京。
苏清欢不知道事情传成了什么样,看了看右手掌心已经几乎看不出来的伤痕,轻轻摇了摇头,“已经痊愈了”。
“女孩子要是留疤可就不好了,一会儿让御医拿些凝肤膏来带回去。”皇后说完便吩咐身旁的宫女。
远远看到练武场内的太子几人,二皇子和三皇子也在。皇上在场边看了一会儿就要离开,苏清欢悄悄跟了过去,“皇上,您答应过不干预我的私人生活,还记得吧?”
皇上皱着眉点了点头,“君无戏言”,确实答应过。
“臣就是想提醒一下,成亲这事算私事,皇上不能干预哟”苏清欢说着笑了起来,眉眼弯弯,人畜无害。
皇上闻言睨了苏清欢一眼,拂袖而去,大理寺卿病假过久,可能需要门亲事冲冲喜。苏清欢的小算盘皇上一看便知,不过她可能太小看一国之君的权力了,动不了苏清欢,难道还不能从云九安那边下手断了她的念想,过程不重要,他只看结果。
云九安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听说苏清欢一回府就被招进了宫,忙也要进宫,被云夫人拦住了。“苏姑娘又不会有危险,你着急个什么劲儿?”当初云九安不辞而别就离开了京都,着实将云夫人吓了一跳,如今儿子带着伤回来别提做母亲的有多心疼了,送儿子回来的那年轻人像个哑巴一样,一语不发给了张药方就走了,听云九安提起才知道是苏清欢身边的人。
云夫人在耳边絮絮叨叨,云九安一句没听进去,苏清欢进宫了,会不会是太子妃人选?若是皇上直接下旨怎么办?苏清欢她……会答应吗?想着想着他忽然苦涩自嘲一笑,如今换他自作多情了吗?最近脑子仿佛不会思考了一般,满脑子都是苏清欢怎样怎样。
练武场苏清欢在场外陪皇后在一旁看着,三皇子期间邀请苏清欢加入被皇后责怪了一句,只得惺惺然退回,苏清欢安奈住蠢蠢欲动的身体跟皇后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皇后说着太子的陈年往事如数家珍,几岁说话几岁走路……苏清欢听得眼皮打架只得强撑着,为了显得自己在听还偶尔问一句,直到苏清欢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皇后才停下来,“清欢累了吧,才回京都就被召进宫。”说着冲刚到一旁休息的太子招了招手,“尚楠,你送清欢回府吧。”
“不用,不用了”苏清欢连忙摆手拒绝。
太子擦掉脸上覆着的一层薄汗,规规矩矩向皇后行了个礼,“好,母后放心。”说完跟二皇子和三皇子道了别,抬步往宫外方向走,察觉到身后没人跟过来,回头看了一眼杵在原地的苏清欢,“元王这是累得走不动道了吗?”
“不劳烦太子了,我自己回得去。”苏清欢解释说,然而太子和皇后仿佛都没听到她的话,一个和蔼地看着她笑,一个挑眉等着她跟上去。苏清欢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回眸看了一眼不远处卖力舞刀弄剑的二皇子,这人都不会累吗?如果没看错,二皇子的目光从她来就一直时不时瞟过来,难道不是有话要说?
太子察觉到苏清欢的目光,看了一眼二皇子,不知是否错觉,看过去的时候二皇子的招式更加繁杂了,似乎在刻意卖弄自己。太子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不是对云九安情有独钟吗?女人果然都是水性杨花处处留情!
“二弟!过来!”太子冲二皇子喊了一句,二皇子闻声停下了动作,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额头渗出的薄汗,理了理衣袍才走向太子,路过苏清欢身边时目光扫过去稍作停留。这一切被太子看到眼里,都别有一番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