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幸得一人心
苏清欢帮不上什么忙,便去城中溜达,走着走着就到了祈雨台,祭坛上有人正在焚烧尸体,尸体被堆在柴垛上,一点燃就噼里啪啦迅速烧了起来,黑烟直冲天际。不知道能不能看到?苏清欢抬头望着天心想。
云九安沿路往上,一开始路虽难走了些,但还吃得消,但是越往上越难走,好几次云九安不得不绕远路。
好歹功夫不负有心人,第十五天的时候,云九安终于在河道里看到了湿润的淤泥,此时的他已经不复平日出尘模样,脸上布满了疲惫,一身白衣也灰不溜秋的了。
快到了,他心想。再往前,已经能听到潺潺水声,云九安在不远处看到一条细细的溪流从河道分了出去。
又走了两日,云九安终于看到了城池。洛河支流分道处被一座大坝截断,生生改了流向,那条新出现的支流有明显的人工引流痕迹,云九安算是明白为什么庄县附近的洛河支流为何断流了。
大坝不远处那座城池叫漠城,新的支流被引导着绕漠城一圈再流向远处,彻底偏离原来的流向,成了护城河。漠城附近绿树成片,生机盎然,跟下游的庄县简直天差地别。
云九安亮了身份进入漠城,找了个客栈梳洗一番,再出现已经恢复了白衣飘飘的谪仙少年。漠城城主亲自前来迎接,云九安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了关于洛河支流的事。漠城城主解释说是为了修建护城河,云九安又问为什么不引回原来河道,漠城城主支支吾吾试图搪塞过去,倒是一旁的客卿见状站了出来,“这是我等思虑不周了,不知有何影响?”
云九安闻言瞟了那位客卿一眼,那人看起来很年轻,模样有点儿像外族人,不过本国繁荣昌盛,万国来贺,遇见外族人倒也不稀奇。“有何影响?你可知这条洛河支流养活着多少人?庄县旱灾听说没有?哪里成百上千人口都指望着这条支流存活,你们修建护城河改洛河支流上报朝廷没有?”云九安语气严厉,说着停顿了一下,“改过后的支流流向了哪里?这可不是个小工程,漠城城主好大的手笔!如果我没记错,再往东是经常骚扰我国的异族……”
漠城城主闻言端茶的手微不可闻地颤抖了起来,“云少卿说笑了,这洛河支流的事是我考虑不周,不过修筑护城河确实是向朝廷禀报了的。”
“哦?那倒是我多想了。”云九安说了瞟了先前那位外族客卿一眼,“既然如此,还请漠城城主打开大坝,将支流引回原河道。”
“这……”
“漠城主,有什么为难吗?若是人手问题,我来时已经令人传书,请皇上调最近的军队来漠城帮忙了。”云九安始终面带笑意,但在漠城城主看起来却不甚善意。
漠城临近国土边疆,离京城较远,天高皇帝远,漠城城主俨然一个土皇帝,差不多把这片土地当成了自己的国度,如今忽然来这么一个人提醒他的身份,他内心极为不快。
漠城主冲那位外族客卿使了个眼色,那人便退下了,“云少卿,这事我即刻安排人去办,您一路辛苦了,不如在府中歇息几日。”漠城主语气不太善。
云九安扫了一眼周围的人,隐隐围成一个圈将他困在中央,他带的人手不多,几乎全派出去送信了,就留了一个在漠城此时还不身边。
“漠城主,这什么意思?”云九安端起茶杯从容不迫地轻呷一口茶,用眼神示意周边的人。
漠城主停住往外走的步伐,回头看着云九安,提醒道,“云少卿,此处不比京城,自然是为了保护云少卿的安全,劝大人不要轻举妄动。”漠城主说罢甩袖离去。
云九安被软禁在了漠城主府,外族客卿受意前去追杀送信的人。云九安留在漠城的人在客栈久等未见云九安回去,察觉不妙藏了起来,果不其然后脚就有人寻了过来。
庄县果然还是发生了暴动,庄县令府成了众矢之的,苏清欢被困在府中无法出去,外面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苏清欢也不可能对他们大打出手。苏清欢也不知道云九安到了哪里。
庄县成了孤地,书信送不出去,外面也没有书信要送进来,苏清欢派两个丫鬟混在人群里悄悄溜走去送信,御医留了下来。
庄县令老泪纵横,想想当初为了这些的百姓义无反顾留了下来,痛失爱女,如今却被这群百姓围困在府中寸步难行,他不禁有些怀疑到底值不值?身形愈发苍老佝偻。
为了分得更多的水,暴动令庄县一下少了一大半的人,百姓伤亡比旱灾还要惨烈。剩下的人个个胆颤心惊,平日闭门不出,生怕一不小心被人杀掉。
围困县令府的人渐渐减少,后来都各自回家躲了起来,因为他们发现围困县令府没用,还要提防被人偷袭。
庄县令的水被百姓抢走了,老管家前两日受不住,与世长辞。府中就剩随行御医,还有苏清欢以及庄县令,苏清欢不得不把自己的水分给三个人用,干等着也不是办法,苏清欢仗着身手好,悄悄溜出府,她相信总有人良心未泯,只要将他们组织起来帮忙维持秩序就还有希望。
然而她拜访的人无一不是隔着门缝战战兢兢,这些人聚在一起时气势滔天看起来能将苏清欢生吞活剥了,独自面对她的时候却胆小如鼠。
终于有一人将苏清欢迎了进去,是个面容粗犷的年轻小伙子,小伙子倒了一杯水给苏清欢,“喝吧,快喝!”许是小伙子太过热情,苏清欢有些不适应,端起水杯又放了下去,小伙子明显有些失望。苏清欢表明来意,希望小伙子能帮忙找些人来维持秩序,不然庄县就完了。小伙子支支吾吾不敢应承,一个劲的让苏清欢喝水,苏清欢叹了口气,怕小伙子以为自己嫌弃他,将水一饮而尽,水杯看起来跟房子一样破旧,喝起来有股怪味。苏清欢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站起身来准备离去,那小伙子看起来有点儿焦急想拦住苏清欢,却又不敢。
苏清欢以为他是担心自己,露出一个笑容表示不用担心,走到门口处却觉得有点儿头晕,怎么回事?喝水也会醉?苏清欢回头看了一眼那长相粗犷的小伙子,却见他露出一脸怪异笑容,身体靠着门一点点滑落。
“嘿嘿,水好喝吗?”小伙子不复之前的拘谨,一脸淫笑向苏清欢走过来,扯下一块脏兮兮的布塞进苏清欢嘴里,伸手掐了掐苏清欢的脸,“啧啧,京城来的就是不一样,挺水灵的”,说着。
苏清欢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师父说的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还是低估了人心,怎么办?浑身无力,手被禁锢在背后,撞人也软绵绵的。苏清欢有点儿绝望,嘴被塞着只能呜呜出声,心里想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云九安,帮帮我……不是每次晕倒你都在吗?这次怎么不出现?”
意识越来越模糊,苏清欢后悔没带佩剑出来,忽然有人取出了她口中的布,苏清欢听到有人说,“可以嘛!这不是咱们钦差大人,你们不怕被砍头?”“怕什么?反正都是死,不如快活一把,嘿嘿……”苏清欢模模糊糊看见好几个人围着自己,苏清欢狠狠地咬了下去,那人一声惨叫,“啪”苏清欢被人狠狠甩了一耳光,疼痛让她清醒了一点儿。“呸!”苏清欢吐出一口血,开口道,“把我解开,捆着多没意思呀~还怕我一个弱女子跑了吗?”声音苏清欢自己都犯恶心,果然有人依言解开了她的手。
苏清欢一脸笑,撑着门站起身来,她发丝散乱,白皙的脸颊上一个清晰红肿的掌印,嘴角被打破流一抹殷红血丝,一双桃花眼分外勾人,抬手抹掉嘴角血丝。
苏清欢身后的手摸索着拉掉门栓,趁着三个人还没回过神来,照着最近一个人的头就是一个猛击,迅速拉开门逃了出去,跌跌撞撞奔向县令府,那三人追出来的时候,苏清欢已经跑远了。“呸,这死女人跑得挺快!”一个人捂着头恶狠狠骂道。
“她逃了,回头找过来怎么办?”那粗犷小伙不禁有些担忧。
“怕什么?她就算是官,也是一介女流,这种事怎么会到处声张。唉,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