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泠泠知风又起之赛红楼

柳元巳揉了揉手腕，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阿松，转头朝积易说道：“积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积易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好啊！”柳元巳见积易到这时候也一点不慌张，狠狠地点了点头，道：“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慢慢认可你了！”积易道：“是啊，小时候我们不是经常一起被大家嘲笑嘛？”柳元巳听后不做回答，想了想，道：“我有一个朋友，他从小父母双亡被人收养，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今后一直到他长大，无论求学亦或试炼皆遭人指指点点，好似他天生就该如此，就该所有的一切都要比别人的差些，衣服配饰如此，饮食起居如此，就连别人练剑他都练不得，都说他不适合！后来他明白一个道理，这世间根本没有贵贱之分，事情也无对错，这世间只分强弱，只要你足够强大便可以拥有一切！积易我问你，世人都说你积家是凤凰传人，你家那破山上当真有凤凰？”积易听他说着，沉思了一会儿，道：“的确，有些人生来适合务农，有些人适合炼器，有些人适合学医，有些人适合练剑，这世上的人不可能样样都学得精通，因为人这一生时间是有限的，所以要用有限的时间去学更适合自己的东西！其实大家都只是在给建议，并不是强求于谁，听与不听选择与否都在自己，又何必怪罪别人！我知道你在说你自己，难道他们就没有这样建议过我？”积易说着叹了口气，紧接着又说道：“就像近些日子来你所做的难道没有其他选择吗？今日之事你大可不必如此的。。。”。是，柳元巳就是在说他自己。不等积易说完，柳元巳大吼道：“大可不必？从小我便在你们积家长大，虽说我们四人吃穿用度看似一样，可是我知道我跟你，跟积利，积雪，是不一样的！我自知是外人，所以每次吃完饭我都是第一个跑到剑场练剑，每次有任务我也都第一个报名，只是想让伯父知道我在努力，我不是吃白食的！可他呢？说什么我年纪尚浅阅历不足，反正就是不让我接任务，连一个让我证明我自己的机会都不给我！哈哈哈，积易！你说我现在杀你，你家的凤凰会来救你吗？哈哈哈。。。”柳元巳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流下了眼泪！积易端着茶杯，道：“你有没有想过他或许是在用他的方式保护你？到如今你还肯叫他一声伯父看来你也还有的救！”柳元巳用手揉了揉眼睛拭去眼角的泪痕，道：“还有的救？我要你救？积易我告诉你，他的毒就是我下的，我柳元巳下的！”伏歌儿听到这句话大吃一惊，谋害城主死罪！积易的眼眶泛红了，他鼓足劲儿说道：“知道！”柳元巳又道：“那你知道城外已经被蛮族兽团包围了吗？”这个积易倒是真不知道，刚刚哨兵过来也未上报，想来是蛮族兽团隐藏的极好没被发现。积易丝毫不担心凤凰哨兵队会背叛，因为他们皆是“积氏”家族子弟，所谓一荣俱荣，反之一损俱损便是这个道理！在外人眼中只当他们是一群靠着祖上蒙荫的纨绔子弟，不是地下兽场的赌徒，就是聆音馆的玩主。殊不知他们私下里训练有素，各有所长，是直属于凤凰城城主的斥候！积易没有回答，他用杯盖呲了呲茶杯，眼睛却盯着柳元巳的手。这一刻他的眼睛仿佛变亮了许多，看上去不再那般病怏怏。

“管你知道不知道呢，去死吧积易！”话未说完柳元巳就出手了，动作十分之快！因为他不想积易死的太难受，他怕再说下去他会不知所措。毕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伏歌儿也吓了一跳，此刻的柳元巳展示出了他的真实实力，这实力就算她有“刻不弓”也怕是抵不住的。时间仿佛凝固了，积易仍坐在椅子上，右手向前伸着，手上的茶杯盖也没了！伏歌儿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刚刚想替积易挡下那一招的，只可惜柳元巳太快了，她来不及！柳元巳就站在积易面前，他的表情很痛苦，眼里有泪花，他的额头上多了个茶杯盖，他死了！也许积易并不知道，柳元巳死前在心里说了句：“易哥哥，对不起！”伏歌儿心里咯噔一下，想道：“太快了！这就是积家“拔剑式”？”伏歌儿从踏进这里，便对积易充满信心，只因为她知道，积易虽然从小体弱，性子却十分坚韧，练剑也十分刻苦。别人都修习各式各样的剑法，他却永远只练一招，那就是“拔剑式”。永远都只练拔剑，拔了收，收了再拔。很多人见他这般练剑，私下里都嘲笑他，但只有她知道他很厉害！那是十年前“武会”结束后的第二天，当时西方城外的一片山林里有恶虎作乱，不少进山砍柴的农户都失踪了。于是，在四大家族共同商议之下，每年一次的试炼提前开始，由当时“武会”第一名沈长生带领四大家族的年轻一辈前去除害。当时积易由于身体原因没有参加“武会”，按道理是不可以参加试炼的，但他却非说要去见识见识。无奈之下积凌人只得派几名凤凰护卫队的人随他同去，那是他们第一次试炼。那天，他们一起到了西方城郊外的山林，正当他们分完工准备寻找恶虎时，忽然间，林子里起了大雾。许久后，大雾散去，却只剩下她和积易还有赛红楼三个人在一起。林子里树枝颤动。不一会儿，一只大虫出现在他们面前，正是那恶虎。恶虎显得十分狂躁，猛地便向他们扑来，伏歌儿用“刻不弓”不停的射，可怎么也射不中。赛红楼也拼命地挥着刀，可也无济于事。眼看恶虎就要扑到他们身上，将他们撕咬的粉碎时，伏歌儿和赛红楼害怕的闭上了眼睛，赛红楼更是绝望地喊出了沈长生地名字。当周围听不到恶虎的啸声，当他们再次睁开眼时，他们看到恶虎倒在了地上，一滩的血在说着它死了。奇怪的是当其他人找到他们时，他们没有一个人怀疑是积易杀了饿虎，因为他们宁愿相信是有高人路过顺手帮了他们。积易呢，以他地性格自然是乐得清闲。可伏歌儿能够想象的到，当她和赛红楼闭上眼睛祈祷时，积易坚定的拔出了他那把受尽他人嘲讽的剑。从那时起伏歌儿便知道，积易的剑惹不得！积易的剑出鞘便是要杀敌的！可刚刚当柳元巳出手的那一刻，她还是担心了。因为柳元巳这些年确实精进不少，那一刻她本抱着必死的心。只是现在。。。现在柳元巳死了，而且只一招，这一招不知练了多少个春去秋来，才会有今日这般快！“恐怕“才满凤凰城，剑绝满天下”的沈长生还活着，也使不出这般快吧？”伏歌儿暗自想着。“嗯哼嗯哼嗯哼。。。”一阵咳嗽声打乱了她，积易咳嗽的很厉害，但他还是强忍着，轻轻地把柳元巳的尸体放平，从左袖中拿出手帕，盖在了柳元巳的脸上。也直到刚刚他把茶杯盖从柳元巳的额头拿开时，血才流了下来。

阿松这时也已经醒了，周围的一切都在告诉他刚刚发生了什么。一个人从堂后画旁走了出来，是积利，积利来到积易身旁，附耳道：“父亲叫你。”说完朝伏歌儿拱手行礼后，便去安排人处理柳元巳的尸体了。

积易朝伏歌儿拱了拱手，道：“多谢！”积易谢她的信任。一个女人的信任最不能辜负！他对她的喜欢又多了几分。外面雨还在下着，但伏歌儿知道，此刻她不必再待在这里了。柳氏一灭，这凤凰城，这“中原”大陆，怕是许多事情需要她去处理。朝积易还礼后，伏歌儿便走了。

积易来到堂后一间密室，一个脸色紫红的长须老者躺在床上，额头上敷着一块白色毛巾，看上去很虚弱。他就是积凌人——“积氏”的家主，凤凰城的主人。积凌人原名叫“积长盛”，“积凌人”这个名字是他自己取得，他说过，他要不盛气，自凌人！

积易来到积凌人身边，轻声道：“父亲，我杀了他。。。”原本按照积凌人的吩咐，即便柳元巳野心勃勃，即便柳元巳对他下毒，也不可取他性命，只需遣散“柳氏”势力便好，可积易还是杀了他。积凌人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杀他，是因为他通敌！这不怪你，你做的很好！”他的声音虚弱，却荡涤人心。原来，堂后密室装有传声系统，在密室的人可以听到大堂上的任何声音。积凌人顿了顿，又道：“为父年少时，狂傲不羁，做过许多认为对却错的事。后来，做了这城主，又做了许多不得已的事。。。世人都说“积氏”最是无情。。。也曾想过，哪天蓦然回首，身旁是否会空无一人！可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啊！七年前，大陆灾荒不断，北蛮又空前强大，派五万大军前来攻打，不得已。。。不得已我才用了“值一百钱”之计。如若不是如此，只怕我们“中原”大陆早就被蛮族大军踏平了。”。“值一百钱”就是印造一种铜钱，铜钱上印有“一百钱”字样，一个便能值一百个铜钱。积易知道，当时若不用“值一百钱”，根本不可能那么快筹到军资。自古作战都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不用“值一百钱”，只怕现在上到四大家族下到普通百姓，皆成了蛮人的奴仆吧！只是后来实在没有想到，连凤凰城城仓，都堆满了筹来的粮食，各大家族也皆是酒林肉池。再后来，天灾不断，加上偶有作战，直到现在，百姓都生活艰难，手上空有铜钱却无可食之粮！可偏偏各大家族为了私利，竟都没有开仓救济。积家倒是下发了救济粮，可积易知道真正能到灾民手上的微乎其微啊！积凌人歇了歇，又道：“当时唯有沈家不同意，可情况紧急，我怕动摇军心，便囚禁了沈家一族。谁知，元巳私下带着死侍，灭了沈氏一族。整整三百余口人命啊！事后他来告诉我，跪下求我救他，说这么做是为了积家，为了凤凰城。我又何尝不知他存了私心，可我还是保下了他。因为我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啊！再后来，你私自让阿松留了沈长生一命，我也并未追究什么。。。”，“原来您都知道！”积易眼眶有些湿润，他已很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但今日他却已有两次了！“父亲，休息吧！”许久，积易轻轻地将握着积凌人的手松开，便退了下去。

雨暂时停了！夜幕下，积府后院，梧桐树下，星星点点，几盏烛灯，只一个人在喝着酒，氛围有些昏暗。从前他可是不喝酒的人啊！

积易一边喝酒一边咳嗽，越喝就越咳得厉害。

积易在想：“哨兵刚刚再来报，说是并未发现蛮族兽团身影，难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还是他们知道柳元巳已死便悄悄撤了？沈长生，沈长生现在在哪呢？事情已经结束了，他知道的话也该来找我了吧。”

积易的眼睛渐渐迷糊了，他看到了他们小时候，有积利，积雪，有赛红楼，赛红唇，沈长生，伏歌儿，还有柳元巳，还有他自己。那时，他们一起在赛家学文学和医理，那时，赛红楼常问他：“积易，凤凰积上真有凤凰吗？你见过吗？它有孔雀好看吗？”柳元巳也会问他：“易哥哥，咱们家后山上真有凤凰吗？我可以骑着它飞上天玩吗？”从密室出来，积易便一直在感慨，为何从前的玩伴，死党，有一天会形同陌路，甚至相恨相杀？只是他？还是芸芸众生皆是如此？

梦里柳元巳正在挨秦家兄弟狠打，见沈长生路过，柳元巳拼命的喊沈哥哥救我！沈长生却手捧着书漫不经心的走了开去。来到赛家前厅看见积易，沈长生说道：“去后院看看你家元巳吧！”，积易问他怎么了，沈长生说在挨打！积易拼命地朝后院跑去，看到被当成球在来回踢的柳元巳，积易朝秦家两兄弟吼道：“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