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璧玦
将尹桓收为养子后,皇后一直再无所出,随着时间流逝,生子的心思渐渐淡了,便一心一意教导尹桓。尹桓自幼在皇后身边长大,虽知自己生母早逝,但紫宸宫一向无人敢提德妃半句,尹桓眼里皇后便是自己亲母一般。因而在仁宗眼里,紫宸宫全是一派母子子孝的景象,自然十分欣慰,在自己五十大寿之际,名正言顺地册立尹桓为太子。
春去秋来,转眼尹桓已长成为翩翩少年。许是受了涂皇后影响,尹桓对经文诗书并无多大兴趣,反而对刀枪兵阵尤为喜爱。彼时,西金与邻国南魏交战频繁,便常吵着要跟随舅舅镇国侯涂彪出征。仁宗年近六旬,只有这一子,怎肯让他上战场。庆元二十八年元月,西金、南魏议和,南魏同意割让荆山以西方圆百里土地给西金。朝堂之上,仁宗与众大臣商议前去接收南魏献地的人选,太子尹桓自告奋勇前往荆城。仁宗驳回道:“太子少不更事,边境之地危机重重,恐怕不妥。”镇国侯却奏道:“臣愿随往,保太子周全。”太子太傅亦奏道:“臣亦奏请派太子前去受领南魏献地,一来可彰显西金国威,二来对太子也是一种历练。”太子太傅名曰徐回,字临渊,是从终南山三请而出的大儒。仁宗一向敬重徐太傅,既然他开了口,便下令曰:“派遣太子往荆城代朕受南魏献地之礼,镇国侯率精兵三千随行护卫。”又命亲军统领凌啸贴身保护太子周全,并着太医院派出太医若干名同行。
次日,尹桓在定远门拜别仁宗后,与镇国侯一行人一路南行。为了确保太子安全,一行人马晚起早歇,约莫用了半个月的时光,方到南魏边界。在距离荆城还有100里的地方,镇国侯下令全体安营扎寨,休息整顿之后再往荆城进发。尹桓策马上前问道:“才刚过晌午,若是抓紧,天黑之前应该能赶到荆城,为何不加速前行,反倒停在这荒山野岭安营?”涂彪答道:“虽然南魏已于我朝议和,但边境之地难免还有主战的南魏残军活动,若是一味赶路,我军疲惫万分,一旦中了魏军埋伏,难保周全。”
营帐安好,涂彪在太子帐中嘱咐了一番后便回自己帐中歇息。尹桓在帐中躺了片刻,甚觉无聊,便遣贴身小太监名唤安寿的前去镇国侯帐外打探舅舅有没有睡着。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安寿回来禀报镇国侯已经熟睡。尹桓立刻让安寿想办法把马牵出去,自己则悄悄溜出营地与安寿回合。凌啸发现尹桓要私自出营,苦劝不得,只有跟随他一起出去。
离开营地后,尹桓一路策马驰骋,不知行了多少里,被一条河流挡住去路,凌啸道:“殿下,前方无路,我们还是速速回营吧。”尹恒摆摆手道:“凡有水者皆有人家,我们沿着河道走,说不定就很快就能遇到村落,本太子正好趁此机会体察民情。”尹桓正准备继续策马前行,凌啸一个手势制止了他,并示意找地方隐蔽,三人刚刚将马匹藏好,一群大汉大摇大摆地从山林里走了出来。为首的一个提着双斧,其他也个个身携刀枪棍棒等武器,同时手上还提着山鸡野兔等野物,最末的一个却扛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其中一个汉子问为首的汉子道:“大哥,你掳这个小丫头片子干嘛?看穿着又不是有钱人家的,讨不了赎金。虽然有几分姿色,但还得养个五年八年的才能做压寨夫人。”领头的汉子啐了他一口,道:“你还真把自己当山贼了,忘了家里还有老小等着了?等我们到荆城找个生意好的妓院,将她卖个好价钱,我们就有回家的路费了。”
“放下她!”尹桓大喝一声,冲了出去,凌啸想要拦,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得一起冲了出去。那群汉子见有人突然冲出来,先是一愣,然后看对方不过三个人,便放下手中的物件,持了武器,拉开架势围攻过来。凌啸是奉仁宗之命保护太子的,所以他立刻让安寿先带尹桓回营,确保太子安全。但尹桓仗着自己跟舅舅学过些拳脚功夫,偏偏要与凌啸并肩作战,只吩咐安寿速速回营搬救兵。虽然凌啸身手了得,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二人渐渐落了下风,凌啸拼力拖住众人,让尹桓先逃,尹桓只得将小女孩扛上马,剩下凌啸一人与众贼厮杀。
尹桓骑马沿着河流狂奔了很久,山路越来越陡,河流先是渐渐变成了小溪,之后连小溪也不见了,再后来连路都没有了。尹桓下了马,将小女孩抱下马,替她除去塞在嘴里的布巾并松了绑。小女孩揉了揉腮帮子,在尹桓面前跪下磕头道:“谢公子救命之恩,今生无以为报,来生做牛做马必定报公子恩德。”尹桓将小女孩扶起,颇为尴尬地笑道:“不用等来生,现在我就需要你帮忙。”小女孩满脸疑惑地看着他。尹桓接着说道:“刚才只顾逃命,我······我迷路了······”小女孩“噗嗤”一声笑道:“这个简单,我常在这山中采药,知道不远处有一间给猎户和樵夫歇脚的小木屋,现在天色已晚,我们先到小木屋住一晚,明天天亮后我带你出山。”
尹桓跟着小女孩走了一段山路之后,一间小木屋在月光的笼罩下出现在眼前。小女孩推开木门,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了油灯。刚进屋,尹桓的肚子“咕咕”地想了两声,尹桓不好意思地捂着肚子,小女孩又“噗嗤”笑了,然后在木屋的一个角落里翻找出一些面粉,然后生起屋子中央的火炉,开始做晚饭。尹桓目瞪口呆地看她像变戏法似的捧出一碗热乎乎的面汤,满脸的不可思议。也许是饿极了,一会儿尹桓便将一碗面吃了个底朝天,小女孩看了他的吃相,咯咯地笑了。尹桓不好意思地说:“这面太好吃了,我长这么大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笑着又将自己未吃的那碗面拨了半碗给他。吃完晚饭,夜色也深了,山中的夜晚寒潮之气较重,小女孩有往火炉内加了些木头,然后二人围着火炉坐下来烤火驱寒。小女孩开口问道:“你跟我见过的人都不一样,你是从哪里来的呀?”尹桓刚想开口回答,忽然脸色青紫,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开始颤抖抽搐,然后就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