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堂风月
“谁在那里?”我翻了身,头昏眼花地爬起来向上看去,却是黑漆漆一片。
空气中夹杂着一丝熟悉的味道。
“正好让我抓你回去当夜宵。”那个声音森森清冷,又传了过来,可连个鬼影都没有。
我挪动步子缩到角落中不再出声,尽量贴紧掉渣的土壁。
不知是踩到了什么,有个东西居然在我的脚上叮了一口。
“啊——”我急忙捂住嘴巴,紧张地看向上头。
一个巨大的黑影探出来,几乎盖住了整个洞口。
“我看到你了,你跑不了的。”
它压着嗓子把脑袋伸进了洞中,在我看来,它定是张着血盆大口要来吃我。
“狐狸肉是酸的……不好吃。”我战战兢兢地开口,觉得浑身都软了。
“等下我就把你扒了皮,丢进热水中滚上几滚,再放到火堆上架起来,慢慢翻转着,撒点盐,抹点香料,再弄一壶酒,一边赏月,一边等着吃肉……”
它这样说着,我听着,仿佛看到了我被扒得精光,被篝火烤的外焦里嫩,浑身喷着肉香的场景……
我的四条腿彻底用不上力气,瘫软下来。
“你敢吃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谁知它嘿嘿一笑:“我不仅吃人,吃妖,也吃鬼。”
见吓唬不成,我的态度软和下来。
“你只要不吃我,我就给你找更好吃的鸡鸭鱼肉如何。”
它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它们加起来也不及身负修为的你。”
原来是花锦城的精元把它引过来的,可没了精元我也是死路一条……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下,逃是不太可能了,这东西身上散发的压力快要把我压成酥饼了。
“怎么,这就怕了?”
它玩味似的开口,接着低吼一声,我只觉得洞中颤了几颤,抖落几大片土灰,撒了我满身。
先想办法出去再说!
“既然我躲不了,还不如坦然等着被吃!”我冷哼道。
“好,有胆量。”那影子退了回去,周遭的压力瞬间消失了。
忽然,我的身体一轻,竟然腾了空,被一股力量扯动着飞出洞外,接着摔倒在草坪上,还不等反应,一只爪子重重按了下来,踩弯了我的脊背。
真狠!
我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心里骂翻了天。
“你求饶,我可以考虑放过你。”
它笑得很诡异。
真是变态,它一定是想效仿抓老鼠的猫,在玩弄够以后,毫不留情地吃掉。
“你做梦!”我言不由衷,话不经脑子就丢了出来。
话音才落,我的脑袋被什么按住在地上摩擦,求饶的话都没办法说了。
新鲜的青草味弥漫开来,我脑袋都被晃晕了。
它松开我,我只好一动不动地装死。
“这就晕了?”
我听到它自言自语。
身子一动,被它翻了过来,我悄悄地睁开眼睛,一只斑斓的白虎在上方歪着脑袋打量着我。它的身形巨大,真是一爪子就能要我的小命。
我的体力慢慢恢复,一个念头升腾起来。
跑!
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空中翻身弹起来,拼命向它的身后跑去,它显然愣了愣,反应过来时我已经跑出了幽林,远远地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想着它可能会追过来,我闪身躲在一旁的大树后面,那厮果然追了出来,扬起一阵灰尘向远处跑去了。
我倚着大树滑坐在地,出了一身冷汗。
夜风浮动,我只觉得浑身冰凉一片。
趁着天未亮,我按着原路快速返回,悄悄摸到了阮府后门。
阮府里静悄悄一片,除了几个守夜的提着灯笼来回走动,只余下飒飒的风动叶响。
大约我也只能钻狗洞进去了,这样忍辱负重,苟且偷生的日子我真是过够了。
幸好他家没有喂狗,星语说本来是喂过的,只因太过吵闹就送了人。
但最近常有妖怪出没,阮星河就在他家布下了多处咒法,这样一来,他家所有人都放心了。
我爬窗进去的时候,阮星河正在床上浅眠。
“醒醒,快醒醒。”我推推他的脑袋,小声喊道。
虽然房内很黑,我还是看到他骤然睁大的双眼。
“是我,是我啊!”我收回爪子,却被惊醒的他一巴掌挥到地上,我在地面上翻了几个滚又撞在墙上,摔得浑身酸痛不已,这个该死的,出手比刚才的白虎还狠!
我咬紧牙关想要站起来,却根本用不上力气。
“何方妖孽!胆敢偷袭于我!”他几乎是跳过来的,又飞起一脚将我踹地碰了壁。
“咚”
我跌落在地,顿时喷出一口鲜血,铁锈味儿充满了整个口腔。虽然不至死,眼下我是真的动弹不得了。
“我……是……我……”
阮星河,你知道什么是秋后算账吗!!啊?
不知道?过几日我就让你真真切切体验一回!
他点上灯,这才认出了奄奄一息的我。
“是你?你怎么半夜来了?”
他四处望着,手足无措。
“先……救我。”我喃喃道。
不知他听懂了没有,翻箱倒柜一阵,寻到一粒金色丸药,掰开我的嘴巴塞进去,又灌了一杯冷水。
我发誓,我从没受过这样的待遇。
许是怕我咽不下去,他干脆掐着我的脖子拎起来摇了几下,刚灌进去的水在我肚子里“咕咚咕咚”乱响,我根本没有力气挣扎。
“好些没有,你怎么变回原形了?”
这药不错,没多久,我的气力恢复了七八成,疼痛和不适也逐渐消失了。
“好多了,多谢。”我站起身,试着走了几步。
“你半夜过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眉宇间隐隐有了一丝忧色。
“我想问你该怎么变回人?”我抬头望着他。
他皱皱眉毛:“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原来他听不懂我的话?这就奇怪了。
我抬起爪子在地上写了个“人”字。
他心领神会:“你想变回人?”
我疯狂点头。
“这个简单,按我教你的方法,倒着做一遍。”他了然道。
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当即坐下,挥动爪子尽收周身脉气归于丹田处,只觉得一道红光闪过,我缓睁双目,发觉周围一切变小了。
而我的身上,竟然多了一袭血红色的衣裙,我的双手,比起之前还要白嫩柔软。
阮星河已经躲到了远处,看向我满眼惊叹。
我站起身来,转了一圈,这衣裳轻飘飘地,触感柔软,就像是长在身上一般。
“公子,公子。”蓦地,敲门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