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堂风月
要杀人了?!
我第一个想法就是冲上前去,身子才动,却被花锦城拎了起来。
“你管不了。”他看出了我的心思,继续开口:“别去找死了。”
“啊”
那边传来一声惨叫,我一时辨不出是谁的声音。
影影绰绰中,我看到他们打了起来,时不时飘来一句咒骂声。
我徒劳地挣扎着,不多时,那里便倒下了一个人,不知道是抢劫的,还是被抢劫的。
“怎么死了!快,快走!”有人惊慌地喊道。
我听出这是刚才还气势汹汹说要抢钱的那个声音,应该是他失手杀了人。
“这包袱拿不下来啊——”是另一个没有听过的男人声音,想来是同伙。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呵斥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我还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却被花锦城揣进了怀里。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我在一片黑暗中被他带回了自己家中。
“你怎么见死不救?”我从他的怀中跳到床上,怒气冲冲地质问着。
花锦城一扬手,我便恢复了原状。
“这世上不平事多了,我就算累死也救不来。”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这骗子,前几日口口声声说要行善积德,这会儿就不行了?”我冷笑着把他打量一遍:“该不会是,你也怕那些歹徒吧。”
“我怕他们?亏你想的出来,从来都是人怕我们。”花锦城立在床前,月光静静流泻在他的身上,我仿佛看不清他的面容。
“你觉得他们三人谁最无辜?”他顿了顿问道。
我不假思索回道:“自然是被杀的人。”
“他是一名赌徒,何来无辜?”花锦城说罢,白光一闪,化成了原形,跳到我的跟前与我对视。
我已经习惯了他这变来变去的招数,也不觉得害怕了。
“那他被杀,又何其无辜?他不过是赢了钱,就该为此丢了性命吗?”
我反驳一句。
花锦城点点头:“常言道,怀璧自罪,他的钱来路不正,那把钱输给他的人,岂不更无辜?”
“愿赌服输,这是谁都知道的。”我不甘示弱。
“你总有理。”它摆了摆爪子:“也难怪,你整年整月闷在这四方院里,无用书看得多了,可不就学会强词夺理了。”
“当初我本是看你沉静寡言才带你去我那里医治,倒把你医成了话篓子。”它有些忿忿不平。
不用它说,我也觉得自从回家后我的性子起了些变化,如今被它这么赤裸裸剥开来,我不由有些恼羞成怒。
“你总说我落水,我到底为什么落的水?肯定跟你脱不了干系!”
它竖起的耳朵忽然耷拉下去,闷闷地俯卧在我身旁,脑袋一偏,不再理我。
我也缩进薄被中,闭上眼睛却睡不着。
蝉儿的话言犹在耳,方才又撞到那一幕,叫我如何睡得着?
良久,在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花锦城总算开了金口:“那段记忆是你自己不要的,你落水后小乖发现你的魂魄已经离了身体,它……”
“那只怪猫?”我这才想起口吐人言的那只白猫来。
“它便自取一命将你的魂魄封在体内,可这样也只能让你看起来是个有呼吸有心跳的活死人,我无奈之下才想到了将我的精元给你的办法,不然小乖的努力就白费了。”
花锦城有些惆怅。
所以,他原本没打算救我的命了?
果然是满嘴谎言的妖,小乖都比他有人性!
“你沉睡之时就把这段不愉快的回忆抹去了。”它幽幽叹道。
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那我到底是怎么落的水?”
“你自己跳下去的。”
“不可能!”
“事实如此,我没必要骗你。你有这功夫,不如去看看你未来的如意郎君。”它说罢径自跳下去,去到角落里我给它做的小窝里睡了。
我也懒得再追问,倒是那只模样奇特的小乖,勾起了我仅存的记忆。
庸叔被杀一事疑点重重,却又无迹可寻,天气炎热,他的尸身总也不能就这么放着。
我爹便派了几个得力的下人,带着庸叔的尸身和一笔不菲的安家费,去到他的老家,由他乡下的的子女把他妥善安葬了。
为了避免引起百姓的恐慌,官家便设法把这件骇人听闻的案子压了下来。
随着时光流逝,这件事也在我的心头淡化了,我仿佛觉得,这些年来庸叔只不过是我虚幻梦境中的一个过客。
我的身体终归是养好了,蝉儿也没再跟我提起过富家小姐莫名失踪的传言,我也只当忘了。
炎热的夏日接近尾声,已经到了七月,虽说日光依旧热烈,到底没那么毒了。
林慕白依旧没有露面,我问起我爹时,他也只是长吁短叹,借口离开。
我隐约觉得,出事了。
七月初二这日,早上还是天高气爽,我带着蝉儿出门玩了一会儿,才回到家,空中便电闪雷鸣,下起了豆大的雨点。
花锦城这两日恹恹地,卧在草窝里睡觉。
蝉儿进来关窗子,顺带给我端了碗莲子羹。
“哎呀呀,这天怎么就下起雨啦,惊羽,我来看你了!”
我一听就知道是那个冒冒失失的阮星语。
她隔三差五便要来这里,每次都带着不同的玩意儿,回回都把“恩人”这两个字挂在嘴边,花锦城在她离开后都会向我抗议。
“淋着了吧,快来擦擦。”我见她举着把团扇遮着脑袋,心想肯定是她偷跑出来的。
蝉儿递给她一块干净的手巾,她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
“惊羽,你猜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她神秘地笑了笑。
我想着她之前带过来的蜘蛛,蟑螂,长虫……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你猜不着。”她哈哈大笑。
我余光瞥见花锦城偷偷推开窗户跳了出去。
“你看!”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只巴掌大的锦盒来。
我莫名有些恐慌,一旁的蝉儿早受过她的“惊喜”,不由后退了几步。
外头哗哗的雨声似乎要把世间万物都吞噬掉,我问:“到底是什么?”
她一下窜到我的身边,愉悦之极。
“这是从我哥身上掉下来的。”
“啊?”阮星河身上掉下来的,那一定是降妖除魔的东西。
“你快拿走,万一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呢!”我嫌弃地摆摆手,给蝉儿使了个眼色。
蝉儿会意,笑道:“阮姐姐,我们厨房里做了些好吃的,都是你的最爱,有玫瑰糕饼,芙蓉羹,还有糖酥藕片呢!”
阮星语舔舔嘴唇:“真的吗!快带我去!”
她一把把锦盒塞给我,跟着蝉儿出门去了。
我连忙把盒子远远地放到桌上,生怕里头蹦出什么恐怖的东西。
“她怎么又来了?”花锦城跳了进来,浑身湿漉漉的,雪白的爪子上,沾满了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