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在我心口幽居

洛木吃痛,扶着腰,一双清冷的眸子多了几分深邃。她靠着床边曲腿坐在地上,不管身后背对她躺着的宫澍,打开手机,搜索“宫澍”。

十五年前,他12岁,在著名导演丰华的“满城风雨”中,饰演一个民国落魄的世家小公子。那时候,他眼神清澈、演技自然,虽还稚气未脱,但五官俊美,是一个老天爷赏饭吃的艺人。

15岁时,他的生日会上,自弹自唱一首原创歌曲“今明几何”,叙诗一般娓娓道来的情绪,感染了一众粉丝,更是一度把他送上当年年初的热搜。

后来,他一直着眼于唱跳的发展,努力发掘自己在歌唱领域的能力。

直至今日,他25岁,大大小小的演唱会、签售会开了几百场,在国内也算是顶级流量明星。但是,令人不解的是,他在演技和舞蹈上,日复一日,越发精进,在唱歌上,却像是遇见了瓶颈。

洛木看着他往日各种表演的视频,同时提高视频音量。终于,在几乎看完他所有作品后,宫澍掀开被子,坐起身来,不甚友好的看着她。

“你想怎么样?”宫澍语气不佳,样子如洛木初见时一样颓废。

洛木关了手机,看着他,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质问。

两人眼神对峙了半晌,洛木缓缓站起身,搬了房间里一把木椅子,对着宫澍,坐下来。

“先正式做个自我介绍,我叫洛木。其他相关信息,我想,祝红已经发给你了。我没作过艺人助理,对于演艺圈也一知半解。但我会尽量做好我的工作。”

洛木少有一次性说那么多话,顿了片刻,继续说道。

“你是一个艺人,你有那么多支持你的粉丝,我看完了你所有的资料和作品,我不相信一次抄袭门,能把你打垮。”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

宫澍嗤笑一声,转头看向半掩的窗户。

而洛木只是摇摇头。

“如果你想继续唱歌,我可以帮你。”

话音刚落,宫澍回过头来,有些诧异。

来找宫澍前,小豆子在车里和洛木讲了很多重要的“内幕”:原来,宫澍出道3年后,就一直是祝红带他。原本祝红很是看好他,因为他是很难得的全能艺人,但不知什么时候起,宫澍一门心思就只想唱歌。因此,祝红为他推脱了很多综艺、影视邀约。这些年,各种各样的偶像艺人如春笋般冒头。在行业里,略显高冷的宫澍便不再是香饽饽。各方面资源都被拉下神坛。进而,一个抄袭门便堪堪要断送了他的前程。工作室一众人,原本对宫澍不思进取的态度就稍有微词,事件后,大家都如林子里的鸟,一哄而散。

“你拿什么帮我?一个助理。”

“你只能信我。”

或许是洛木的目光过于真挚,宫澍心里的称居然真的朝着这个陌生女孩的方向倾斜过去。他拿起手机,翻翻找找后,抬头道:“洛木?”

“嗯。”

“毕业于法国…你是?”宫澍猛然想起,他在巴黎时,颓废之际,总觉得有个影子三番四次被遇见,可当他企图回忆时,却又记不起模样。

“是什么?”洛木看出他欲言又止的原因,又看出他好像努力在回想,便佯装疑惑。

“没什么。那个,你不是安排了一场…”一场“荒诞的”退圈发布会吗?他不好开口。

“骗你的。”洛木没想到宫澍会这么容易就服软。看他前两天的架势,好像真的绝望到没人能拯救一样。她总感觉,他的心里有一团盈盈不灭的火,只是不知道那团火是什么?

宫澍好似预料到结果,没有过多的惊讶。

他之所以把自己关起来好多天,是因为他几乎看完了所有网上的舆论、评价,那些维护他的语言,和那些抨击他的言论,就像对战的双方,在他的心里、脑子里,不断地抗争着。在他毫无头绪,快要被现实压死的时候,他突然想起在回国的飞机上,他遇见了一个崩溃大哭的女孩。或许,每个人都曾苟延残喘,为什么就不能拼一把呢?

“洛木,你去找祝姐,让她联系律师。”宫澍安排着。

一个眼神,洛木便了解他的想法。他若要涅槃,风里火里,她也陪他走这一遭。至此的人生,洛木第一次无比期待明天,仅仅是为了一个认识不过几天的人。

“阳阳,木木她去哪儿了啊?”洛平秋从洛木离开后,就整天叨叨。

“她去H市了,找到份助理的工作。”洛阳端着粥碗,一口一口喂着母亲。

“你看吧,她要留下来陪你,你又撵着人家走,人家走了呢,你又想得不得了。”

“我已经牵累你了,怎么再能拖累木木呢?”洛平秋自顾自叹着气,她心知,自己很是对不起这个女儿。

“你怪我吗?”母亲从前一向强势,很少会如此示弱,搅得洛阳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怪母亲吗?怪过吧。但不是因为母亲对洛木的偏心,却是母亲对那件事的态度吧。

看见洛阳忽明忽暗的眼神,做母亲的哪能不知道她心里那道过不去的坎儿呢!等她再开口时,不知为何嗓音有些哑,“是不是生淮这孩子对你不好?”

母女之间蒙着纱的试探,终究让洛阳寒了心。

“他对我很好,粥喝完了,你好好休息。”洛阳拿着碗,失魂的离开了卧室,刚走出卧室,便看见站在一旁的胡生淮。

两人对视一眼,胡生淮体贴地接过她手里的碗,而洛阳低着头,匆匆拿上包,就出门了。她丝毫没有注意过背后追随她的目光是多么哀伤,也永远不会知道,胡生淮端着碗的手机慢慢握紧,仿佛要嵌进去一般。

离家后的洛阳,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走着就走到一个篮球场旁边。

篮球场里,几个阳光的男孩,正顶着烈日在传球、运球,旁边木制的长椅上,也坐着一个女孩儿。那几个奔逐的男孩儿里,也有她目光相随的人吧。

她正看着,女孩好像也感受到她的关注,转过头,朝她礼貌地微笑。洛阳心里,那兜着往日回忆的包裹,像是被刀切了口,源源不断地涌上心头。

正当她觉得自己快要受不住时,眼前原本和谐的场景,被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打乱。

不知道胡生淮是怎么进去的,只见他一身衬衫西裤,带着他那副像是镶在鼻梁上的眼镜,和那群男孩子商量着什么?

那群男孩子不时起哄向她看来,而胡生淮在一旁涨红了脸。

他们分了组,开始打球,胡生淮有些紧张,他挽起袖子,露出不怎么强壮的手臂,学着身边的人,盯着球。

他不会打篮球,身高又不算高,体格又拦不住其他人猛烈的进攻,尽管男孩们都让着他,但一个个投空的球,让他心里越发沉重。

最后,他好不容易进了一颗球,转身看向场外时,洛阳早已不知去向。

而他的心也跟着迷失了方向。

宫澍家里,律师许诺把拟好的,发给诋毁宫澍的那些营销号的律师函,拿给他过目。

“你弄好了就发吧。”宫澍并没着眼去看,反而是一旁的洛木,接过律师函,极快的看了一遍。她虽不太懂法律,但是该明白的,她还是能看懂。

“为什么不能直接起诉元丹妮?”洛木不解。

洛木大胆直白地质问,让律师许诺有些惊讶,这个小姑娘胆子不小。

他征求了宫澍眼神上的示意,解释道:“娱乐圈,始终是个圈,有些事情总不是那么非黑即白的。况且,元丹妮那边的言辞都只是一些具有舆论导向的话,证据这块儿也不好拿。”

洛木反应很快,也不再多说,便把律师函递回给许诺。

许诺确认好文件就离开了。

洛木陪着宫澍坐在客厅,气氛有些安静得过分。

原本以为勾心斗角的行业,在宫澍这儿,洛木却感觉到他的无助和单薄。这件事情的影响力颇大,洛木怎么也想不明白,最后竟如此草草收场。

在她看来,一封律师函,不过是为了震慑那些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键盘侠,可是这无疑是在一场惊涛骇浪中投下的石子,并无太大的作用。

“元丹妮的父亲,是盛世娱乐的董事长。”

宫澍的话,拨开了那层窗户纸,听来不由得落寞。

洛木不太了解这其中弯弯绕绕的关系,也不知道这个什么盛世娱乐有多大的影响力,但她知道,这件事就此便了了。

宫澍十几年的努力,怕是受到重击,无异于从头再来。

“哥,别喝了。”远在巴黎,万辰亦的酒馆打烊了好几天,全成了他一个人的买醉地。

“你要是再这样,我就给洛木打电话。”明小万看着他举起的酒瓶,愤愤说道。

“打,你给她打,要是她能回来,喝死在这儿又能怎样?”

“你真是无可救药。”

原本作势举起手机,明小万又无力垂下。

思量片刻,他便照了一张万辰亦买醉的模样,发给了洛木。为保证自己不会后悔撤回,他又匆匆推出了软件的登录,把手机扔在一旁的沙发上。

正在忙着整理下半年资源的洛木,正准备点开明小万发来的消息,小豆子便来了电话,今天下午她要陪宫澍去拍写真,车子到了,她抱着厚厚一垛资料,提着电脑就下楼了。

转眼便忘了手机里收到的消息。

半个小时后,万辰亦醉醺醺地窝在沙发上,明小万小心翼翼地打开软件,输入着登陆密码。心欠欠地希望会有一串未读消息,但是却什么都没有。

“洛木,你当真这么狠心吗?”他腹诽着,越发替万辰亦觉得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