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多美亚夏日
夏多和王小小沿着墙根走,尽量避开路人的关注,然而他们身上的味还是太醒目了,每个经过的人都会捏着鼻子打量他们。他们身上的味道也仅比螺蛳粉好上一点。
“是掉厕所里了吧。”孩童说。
“嘘。这样说是没礼貌的,至少不该当着人家的面懂吗?不能随便揭别人的短。”一位母亲教导自己的孩子。等走的远了,她和孩子说:“可能是收垃圾的吧。”
“收垃圾是什么?”
“就是像他们一样身上会臭臭的人。”
“粑粑拉裤子了?”孩童仰头。
“你在说什么啊,完全不搭边的话。”那位母亲没有理解。
“姥姥说妈妈小时候拉裤子,也是臭臭的。”
“胡说啦。”她拉着孩童,走的更快了,好像怕被人听到一样。“妈妈也真是的,什么都和孩子讲,真是让我丢脸啊。回去给孩子做顿好吃的,要她忘记吧。真是麻烦啊。”
夏多装作没有听到,可惜他听力出奇的好,于是脸不禁红了。
脸红不是因听到别人的秘密,而是给别人带来麻烦,他虽然不在意流言,却很忌讳叨扰别人。
“现在去哪里?”王小小问。
“当然是去洗澡。”
“洗澡?”
“是的,难道你准备这样回家?”
“不要。”
洗澡有两种方式,一个是找条河跳进去,但考虑到很多河流被生活水污染,被排除;另一个则是浴池。随着生活改善,新月镇内浴池减少,好在磐石街附近便有一个。
又走了几分钟,终于到了。
天上水浴池。
值班的是一位中年妇女,一边看电视一边嗑瓜子。
“哎哟夏多啊,咋弄的和臭鼬一样。王小小离我远点,臭死了。”显然妇人是认识夏多和王小小的。这不奇怪,偶尔他们会来搓背,这个是在自家做不到的。
“不小心摔了一下。”夏多解释。
“是掉厕所了吧,哈哈。”妇人大笑。“快去吧,记得先冲一下再下池。”
“放心吧。”王小小说。
交完钱,拿上钥匙,走进男浴池。浴池会提供一个储衣间,通常将衣服放在里面。但他们就没必要了,毕竟都已经脏透了,正好趁洗澡时将衣服简单洗一下。
进入沐浴间,搓背师父正忙着,像擀面一样搓着背。
“都怪你,果子没有卖完。”夏多抱怨。
“切。想要补偿直说,我们是好友,虽然说了我不会给。至少让我听听,说不准会内疚的。当我不知道,你的山果一直卖的很好,每次没到中午便卖完了,只剩下一些烂的没人要而已。”王小小揭穿夏多的抱怨。
“什么都瞒不住你。”
“那是。”
夏多把衣服揉搓一番。由于是夏天,衣着比较简单,短衫长裤,洗起来也不复杂,用力拧干后,再甩一甩,晾上片刻,基本就能干。“话说回来,你是怎么惹到他们的?”
“谁?”
“还有谁?”
“你是说钱豹、张达飞、鲁田啊。”王小小醒悟。
“原来叫这个。”
“是啊。是附近有名的瓷行混混。”
夏多冲洗完,滑入水池,水稍热,他试探了几番才泡进去。“哦,好舒服。你还认识他们啊。”
“见过一两面。在江湖行当里,这些人总要认识的。”王小小也进入池子。“说来你要什么时候放弃卖山果,赚不了几个钱的。买不得房,娶不得妻,何苦呢。也不知道这股旅游热持续到什么时候,抓紧赚一波才最重要吧。”
“虽然不多,但也够了。你们的行当我做不来。”夏多拒绝。
“你真是个另类。”
又泡了一阵,王小小收到一条讯息。“唉,还想搓背呢,看来不成了。我老婆叫我回去吃饭,等回头来家,请你吃饭啊。”
“去吧。”
“你很泄气啊。嫉妒了吧。”
“那是女友,还老婆,你们还没有结婚呢,小心我撬墙角。”夏多说。
“看吧,果然是急了。”
“婚姻是坟墓,去死吧你。”夏多骂着。
王小小走后,夏多又泡了一阵,于是出来到休息室躺下,等待衣服干。看着天花板的灯光,回想之前的战斗,一切显得尤其不真实。他幻想过很多次打架,却没有一次真的发生。
而事实上,也没有人找他麻烦,处境和王小小截然不同。
有时他会怀念最初的新月镇,那是小时候和母亲一起进城,一切都是美好的色彩,一切都披着一层淡黄色的金纱。友好的售票员,友好的小贩,友好的路人。一切都是慢节奏的生活,没有贪婪的急迫,没有熊追逐鲜血的残忍。更少的盘算,更多的真诚。人们考虑什么是对的,而不是获取更多利益。
“变了,就像我长大了一样。”夏多想。
曾经随着爱好行事的父亲,现在也为赚更多钱而制定计划。明明已经够花了啊。
“或许走错路的是我。”夏多叹气。
“洗澡配搓背美滋滋,我跟你们说啊,赚钱为了什么,还不是享受。”一个嗓门很大的男人走进休息室,步态大大咧咧,如同走八字的一只秋田。
他的身后有两个跟班。
“豹哥是明白人。”
“没错。”
他们边说话边从夏多躺的床边走过。
“豹哥?好熟悉的名字,声音也是。在哪里听过?”夏多翻个身,从盖在头上的浴巾缝隙往外看。“还真是他们。冤家路窄啊,溜了溜了。”夏多抱起干一半的衣服走出休息室。
夏多才走三步,背后传来钱豹的声音。“等等。说你呢,抱着衣服的。”
“我吗?”夏多装傻的转身,看到钱豹歪躺在床上,腰上围着浴巾。而张达飞和鲁田躺在临近的床上。
“豹哥这是做什么啊。”鲁田不解。
“难道是——打个路人出出气。太棒了,正为让那混小子逃掉而闷气呢。”张达飞还是一副人蠢又爱惹事的模样。
钱豹坐起来。“蠢货,我们是有职业的正经打工人,有自己的事业,怎么可以随便打人,一定要打的话,除非那个人该打。比如他就是那个混小子——夏多。”
“他是夏多?会不会看错啊。”张达飞挠头。
“不像啊。”鲁田也是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