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神之道
张羽坐在桌前，望着空荡荡的客厅，细细品尝盘里的糕点。
小时候，他最喜欢吃这种用尾青碾碎做成的糕点。先将尾青泡浮，再碾成粉，放入事先和好的面粉，最后烘烤而成。这种做法简单的糕点，就和大街上卖的蛋糕差不多，但他却吃得津津有味。
“李叔，我今晚不回来了。”
张羽正吃着，突然说道。
“少爷今晚还是在家吧，家主有事跟您……”
“我知道什么事！”
张羽突然开口打断李管家的话。
李管家揉了揉眼睛，有些错愕地看着自己的这位少爷。
张羽不慌不忙地吃完一块糕点，又拿起一块，摊开手掌，细细观赏。
“李叔，这糕点我吃了这么些年了，你说为什么不给它取个名字呢？”
“这就是块糕点而已，少爷既然喜欢吃，还在乎什么名字？”
“是吧，这么好吃的糕点没有名字真可惜了。”
张羽放下糕点，整理下衣服，准备离去。十八岁的脸因为整日浸泡在烟酒之中，显得十分成熟。他的脸不属于棱角分明那种，说不上清秀，稳重中又带着些威严，第一眼总让人误以为他是道上的。
“少爷，晚上家主可是交代过……”
李管家正说着，浑然不觉一只厚重的手已经压在了他的肩上，一抬头，双目正好看见张羽那张脸，平静地看着自己。
“这糕点挺不错的，李叔你也尝尝吧。”
李管家只觉得自己的肩膀上传来一股力量，让他毫无反抗之力，他注意力全在张羽脸上，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下的。
待到他回过神来时，张羽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怔怔地望着桌上的糕点，伸手想要拿起一块，衣服随着他的动作紧贴在身上，一股异样从他背后传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打湿了。
五月初的荆州，在太阳的烘烤下，已经提前进入了夏季，街上行人昏昏欲睡，各种水上乐园、游泳馆早已经人山人海、生意火爆，一副夏季美景卷轴正缓缓在荆州大地上展开。
只是，这样的美景，在张羽看来总是缺少什么的。
他驻足在一处喧闹的小巷前。看着里面川流不息的人群，他不由得露出疑惑的表情来。
“这里面，似乎有些浓郁的灵气。”
张羽稍加思索，在神界的时候，天地灵气浓郁而充足，甚至能够凝聚成肉眼可见的雾气、露水，可这地球上的灵气实在太稀薄，稀薄到他都感觉不到灵气其实是在移动的！
这就好比灵气是流水，水往地处流，汇聚成海。那时他在神界修炼，轻松简单，处处灵气充足，自然不会注意到灵气在移动，而现在他再仔细感觉时，这些灵气真的在移动，就在往这喧闹的小巷里汇聚。
好奇心驱使着张羽往巷子里走去想要一探究竟。走进这里面才发现，这赫然是一条杂货街，两排的店铺参差不齐，有饭店超市，也有生鲜果品，甚至还有一家古玩店。来这的人几乎都是普通百姓，看上去比较贫穷，所以商品的价格自然也不贵，至少比街上要便宜许多。
张羽的脚步停在了一家中药店门口。
“看来灵气都是往这里汇聚的。”
那牌匾刻着“归尘堂”三个金闪闪的大字，让张羽不由得皱起眉头。他一眼就能看出那三个字只是涂了层金漆，但药店取名归尘，怕不是什么好兆头吧。
还没进入药店，就能闻见淡淡的药香。药店不大，药柜和柜台就占了大半空间，除此之外就只剩两张椅子，再无他物。站在柜台前的是个瘦高的中年男子，看上去十分精干，想必应该就是老板了。还有一个十五六岁少年负责分拈药材，除此就再无他人了。
张羽走进去，注意力被那些五花八门的药材吸引。
“看来这灵气是汇聚到这些药材上了。”
在神界时，炼丹之道兴盛，诸多炼丹师能够通过火炼药材，提取其中灵气成丹，或辅以修炼，或用以疗伤，但于现在的他而言却是无用。
究其根本，还是神力的凝练与其他修炼之道不同。通过吸取天地灵气而凝练的神力，一旦用了之后，便不可复生，只能再重新凝练，而其他修炼之道，讲究修为得道，虽也是凭借天地灵气，但却能在体内再生。
而炼丹需要消耗神力，炼成的丹药却往往不及消耗的，若是想要凭丹药增进神力，以张羽自己炼丹却是不可能，这般只是在做无用功罢了。
可这些药材上的灵气确实颇为浓郁，对此时的他来说，很有诱惑力。
“如果我自己不行，那别人来炼丹便是了。”
张羽看着药店老板——那中年男子，还有那拣药的少年，心中暗暗盘算着什么。
此时，那名中年男子正在给一个病人把脉，张羽又把目光移到那个病人身上。
“奇怪了。”
中年男子停止把脉，眯着眼，把手揣在桌下，十个指头来回拨动。
再看那病人，是一名老者，看上去不过六十岁左右，但从面孔看上去仍然熠熠生辉，精神矍铄，而且那老者竟生的一身肌肉，虽然皮肤苍老搭焉，但那身肌肉仍然十分强劲，散发着一股强健之息。
“有点意思。”
张羽看过那老者，心中暗自笑起来。
那老者体内有股浑浊厚重的灵力，便是那修炼修道之气，只不过这股灵气实在杂乱无章，太过微弱。
“想不到这么快就见到地球上的修炼者了，有点意思。”
这时，中年男子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你这个病我说不准，但是我能给你开个方子，缓解你的疼痛。”
“麻烦您了。”
老者神色露出一丝黯然。
“苏神医，连你也没办法了吗？”
老者旁边一位少女突然开口，让张羽感到些许惊讶。原先他的注意全在老者身上，浑然不觉老者身旁还有一位这般模样的少女:扎着马尾辫，出落得亭亭玉立，举手投足间有着和那老者一般的强健之息，哪怕现在穿着休闲装，张羽也能感受到她的恢恢浩气。
那中年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地拿起笔写起来，少女还想说什么，被老者一只手按下，两人静静地恭候在一旁。
没过多久，一张药方就完成了，中年人双手递给老者，老者也双手接下。
凭张羽的视力自然是能够看清，上面潦草几字，皆是廉价养神固本药材。
“这位小兄弟有什么事吗？”
中年男子突然看向张羽，他脸上些许惊讶，张羽进来得悄无声息，连他都没有发现。
此刻，那老者和那少女的目光顺着中年男子的声音，一齐投向张羽，他们脸上表情也同中年男子一样。
“老板，我来买点药。”
“小兄弟需要什么呢？”
中年男子突然心生一丝戒备。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这中年男子估摸着行医也有十几年了，眼力早非凡人。他说话间，已经打量张羽一番，却是什么也没看出。
张羽本来在一旁静悄悄的看着，思绪飞舞，被中年男子突然发问，却是急中生智，想出一个借口来。
“我要……呃，黄芪，当归……那种用来炖鸡汤的药材，老板可以给我来些。”
“小兄弟家中有人生病？”
“没有，就是拿来平常做饭的。”
“好的，小兄弟请等下。”
中年男子转过身，对那拣药的少年挥了挥手。那少年一看便懂，迅速从药柜中抓了四五种药材，然后打包装好，整个过程不过三分钟。
“这中年男子好眼力，我之前进来分明收敛了声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发现了。”
张羽心里想着。却没有再说什么，付钱走人，同时暗地里在那中年男子和老者身上留下一丝神息。
他心中的棋盘上，陡然又出现两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