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的召唤
在卢梭原先的世界中,星河联邦对文明等级有多种形式的划分,其中最常见的是以航行能力为标准:
比如一级文明可以脱离原始星球,在恒星系内探索。二级文明可以脱离原始恒星系,开始星际远征。三级文明无需隔代或休眠,就能让人在不同恒星系间穿梭。
想要提升航行能力,需要跨越多种学科的瓶颈,其中最重要的学科就是材料学。
整体来看,漫顿城连半级文明都算不上,但值夜者战甲的强度却达到了一级文明的范畴,甚至还有所超越。
先进的技术搭配病入膏肓的使用者,让卢梭产生了诡异的不平衡感,就像看见了野蛮人在开坦克,原始人住在摩天大楼里。
他不禁想起了伊丽莎白的话:贵族很古老,跟我们不是一个人种。
这到底说明了什么?
三人已经经过了城角,开始沿着土路向东走。
卢梭边拉车边思考,各种猜想在脑海中接连浮现,又被不断否决。
最终,一个推断占据了优势地位:
在数年以前,一批星际旅客坠毁在了星球上,他们不是殖民者,所以科技并不完善,人口也处于劣势地位。
由于飞船损毁和能源缺失,他们无法离开,也无法联系同族,只能和星球原住民共存。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种人类相互融合,尖端技术得不到传承,逐渐朝着极端方向演变,久而久之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进一步推断,贵族可能是星际旅客的后裔,无人区的怪物是他们自保的手段,只不过伪装成了“怪物”。
教会应该传承了某种技术,或者也有外星血统,所以才能设下封印。
想清了这些,卢梭觉得豁然开朗,昏暗的树林甚至都敞亮了许多。
虽然值夜者能轻易干掉自己,但已经不是不可理解的存在了,他身上不过是外骨骼战甲,更厉害的武器在星河联邦多得是…
思考完毕,卢梭的思想回归现实。
正前方,值夜者依旧拿着黑箱在前面开路,左边肩膀一抽一抽的,完全没有停下的迹象。
他到底想干什么?
左侧树林外就是宽敞的绕城小路,卢梭二人完全可以用手推车拖着黄金走,他没有理由继续帮忙…
卢梭扭头看向海伦,后者的表情比他还茫然。
就在这时,值夜者突然问道:
“你们跟城防部队的关系怎么样?”
卢梭觉得莫名其妙,思考片刻后选择了较为稳妥的答复:
“没接触过…”
众人再次陷入沉默。
半分钟过去,前方出现了两个人,躺在灌木上没有动静,像是睡着了一样。
等到走近才能看清,他俩的身体是趴着,面孔却朝向天空,原来是脖子被扭转了180度。
再往前走,树上的藤蔓和枝条还吊着几个男人,随风摇曳,肢体轻轻摆动着,早已没了气息,不是胸膛凹陷,就是喉咙被扯了出来。
血液滴答滴答向下掉,拇指大的肥鼠妇从四面八方靠近,围着被血浸湿的土壤,像是在奔赴一场盛大的宴席。
值夜者的脖子又开始不自觉地向左倾斜,他指着树上的尸体说道:
“你不可能没发现他们,为什么不除掉?”
卢梭明白了,这些人就是被值夜者干掉的跟踪者:
“我没想到他们会跟到这里,本来打算在路口动手的…他们是城防部队的人?”
值夜者道:
“是的,东区人不喜欢外来势力,你最好别暴露身份,否则会吃枪子的。”
“多谢提醒…”
顿了几秒,卢梭继续道:
“接下来的路我们可以自己走,不麻烦你了。”
“不行…”值夜者突然猛烈抽搐起来,“我他娘的…必须把你们…送到莱曼别墅!”
他的声音很大,而且飙出了脏话,似乎正在承受难以言喻的痛苦。
“不过你说的对。”值夜者接着道,“东西还是你们自己拿吧。”
…
五分钟后,三人转移到了绕城小路,用推车拖着黄金走。
车轱辘被石头磕出了缺口,每转一圈都会颠簸一下,发出尖锐的“嘎吱”声。
在斜向的路上推车并不容易,但也比用手提着好很多。
值夜者不说话,卢梭二人也不好交谈,只能各自思索心事。
海伦的心情越发沉重,自从跟了卢梭,她和漫顿城的半数势力都有了纠葛,两天内经历的事情比过去两年都多,食尸鬼的威胁还没消除,现在又要面对西区值夜者…
究竟是福是祸?她不清楚…
卢梭没有太多情绪,他在思考值夜者的动机。
对方帮忙送货绝对不是慷慨,看似护送,实则监视,同时还在彰显实力。
值夜者掌握自己的动向,并且主动透漏出这一点,无疑是种隐晦的警告,不是对自己,而是查尔德家族。
在回去的路途中,几人必定会遇到漫顿城的眼线,用不着多久,全城的势力都会知道双方的关系。
可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构建虚假的同盟关系?还是转移外界注意力,引诱敌对势力探头?
思考的同时,三人已经走过了半个西区,几乎每座瞭望塔的探照灯都会扫过他们,但有值夜者在,灯光只停留了片刻就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先前捣鬼的士兵甚至灰溜溜地缩回了脖子。
“走快点。”值夜者不断催促。
卢梭深深吸气,胳膊一边颤抖一边发力。
海伦看在眼里,用出了12分的力量。
随着时间的推移,卢梭发现,值夜者的变化具有规律性。
先是脑袋不断靠近肩膀,姿势像个瘸子,等达到某个角度,他的左半边身体就会抽搐,先慢后快,逐渐达到顶峰,等到严重影响行走时,他会将自己的头掰回原位,维持几秒等抽搐停止…
隔上几分钟,他的脑袋再次向肩膀靠拢,进入新的循环。
卢梭不敢让值夜者看见电子表,只能以车轱辘转动的声音为钟,默默计算他的发病周期。
起初,每过200圈,他就要掰正脑袋,但到后来,脑袋的倾斜速度加快,抽搐幅度也变大了,时间缩短到了120圈。
按这个情形,他根本坚持不到莱曼别墅,再过一小时,身体恐怕就要绷不住了。
就在这时,值夜者突然说道:
“真是幸运啊。”
怎么回事?
卢梭二人抬头看去,只见前方的城南入出口,门内拐出了一只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