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的召唤
卢梭一直以为“铁车子”是西区的高科技交通工具,只不过东区人没见过,所以不认识。
但是等他亲眼目睹以后,才明白自己想多了。
铁车子和“车”根本没有关系,五片焊在一起的金属板,四个角被钢索拴着,外加四个橡胶轱辘,这就是铁车子。
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铁车子擦着崖壁缓缓下降,顺着黑油滑到了油池边缘。
崖壁上,一个白乎乎的身影探出了头,是个身穿防化服的西区人。
“这玩意到底有多毒?”卢梭忍不住道。
“你说什么?”海伦问道。
“没事,去拉我们的车,千万别碰黑油。”
两人合力将雪茄箱子搬上了木拖车。
林间土地不平根系交错,还有石头和断木挡路,拖起车来相当费力。
卢梭在前面拉,海伦在后面推,像老牛耕地一样,好不容易才把箱子运出树林,拉到了油池旁边。
那么问题来了,该放哪些呢?
按照“涮牛肚”的规则,现在要放一半进去,可这批雪茄只有半数独立包装,剩余部分零散地堆在箱子里,上层发霉变质,覆盖着白色霉衣,下层被挤压折断,烟叶散开,混杂在一起。
“怎么放?”海伦问道。
崖壁上,身穿防化服的西区人不断挥手,示意他们快一点。
树林里,出现了几声“簌簌“的响动,听起来像是兔子或老鼠走动,压碎了叶子。
卢梭往林子里瞄了一眼,侧身对海伦说道:
“先放有盒子的进去,再放散装的,不要拿发霉的,总共装一半就好。”
海伦听后摘掉防毒面罩,开始认真搬货,她的动作稍显笨拙,崖壁上的人不断催促,急的都快掉下来了,卢梭装作不知道,站在一旁也不帮忙。
在此期间,林中偶有响动,声音微乎其微,几乎被风声所掩盖。
但卢梭发现了异常,借助防毒面具的遮挡不断扫视树林,可惜光线昏暗,什么都看不到。
终于,货放了一半,崖壁上的西区人见海伦站起,就迫不及待地朝后做了个手势,伴随着器械运作的杂音,钩锁被牵引,拉着铁车子向上走。
海伦感叹道:
“这玩意少说也有200公斤,要多少人才能拉得动啊…”
卢梭走到她身边,小声说道:
“肯定不是人拉的,他们有吊车,牵引器之类的东西,等下你千万不要回头。”
“什么?”海伦懵了,“你说回头?”
卢梭继续道:
“等会儿可能有场恶战,树林里有东西,就在我们刚才呆的地方。”
海伦下意识想扭头看,但卢梭迅速扶正了她的脸。
“别动!放松点。”
海伦吞了吞口水:
“是跟踪我们的人吗?”
“不知道,但他动作轻,而且相当敏捷。”
“不是食尸鬼吧…”
卢梭不想打击她,但还是说道:
“有可能…”
“那他怎么还不攻击?”
“他在等,等我们完成交易,所以不能急,你穿防刺服了吗?”
海伦点了点头。
说话间,崖壁上的人已经验完了货,在嘈杂的金属碰撞声中,铁车子第二次被放了下来,在它旁边,还有一根单独的钢索,拴着一个被铁链包裹的黑箱,不过放到半空中就停止了,如果西区人没做手脚,里面装的就是黄金。
卢梭从容地卸下背包,取出马格南手枪,放到了海伦怀里。
这是伊丽莎白从书柜里找到的,莱曼别墅最贵重的宝贝,虽然是手枪,但威力恐怖,装填步枪子弹足以击穿多层薄钢板。
“等下我要跟他对峙,你慢点装货,如果上面的人想把黑箱子拉上去,你就用这把枪打那根钢索,能打中吗?”
海伦再次点头。
“它的后坐力很大,用两只手拿,我相信你。”
铁箱子已经接近地面,卢梭摘下防毒面具装进背包,然后向左迈出两步,对着树林大声喊到:
“出来吧,我已经看到你了。”
久久没有回应。
唯有油池中气泡接连破裂的“咕嘟”声。
很快,铁车子飘到了两人身边。
海伦一手持枪一手转移雪茄,目光紧盯着吊黑箱的钢索。
她搬运的速度很慢,恨不得把每根雪茄都掰成两半。
卢梭摊开手继续喊道:
“我没有武器,如果你想发财,大家可以和气一点。
过了十秒,对方依旧没有回应。
海伦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她没有用过马格南,甚至都没见过,只知道这是把手枪,她在脑子里反复演练射击操作,时刻注意黑箱的高度,精神已经绷到了极致。
崖壁上方,身穿防化服的西区人趴在黑油边缘,侧着耳朵,似乎想听底下的人在喊什么。
难道是我太敏感了?卢梭最后一次喊道:
“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后面的兄弟动手吧,干掉他!”
这句话像一束电流,在海伦心中激荡:
我们不是只有两个人吗?
那…
兄弟是在说我?
她赶紧握着马格南站了起来,不过完全不知道该瞄准哪里。
卢梭急忙道:
“你站起来干嘛?!快蹲下!”
就在这时,林中突然响起了掌声。
“啪。”
“啪。”
“啪。”
一个白色的东西走了出来。
卢梭认出,那是值夜者的制式战甲!
海伦迅速举枪瞄准,眼神带有明显的畏惧。
“可以让你的小野猫安分点吗?”值夜者在树林边缘站定说道,嗓音像被掐住脖子的鸡。
他的肩膀左高右低,头部向左歪斜,似乎在用肩膀和头夹着东西。
卢梭知道对方在说海伦,但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头往崖壁上看去。
身穿防化服的西区人还在原地,铁车子和钢索也没有收起来的迹象。
值夜者是西区的卫士,按理来说应该惩戒走私者,可上面那位并没有逃跑,说明他们大概率认识。
“把枪收起来,装剩下的货。”卢梭吩咐道。
白色面具下,值夜者问道:
“你怎么发现我的?”
“听声音。”
值夜者摇了摇头:
“我的声音不会比风大多少。”
卢梭回道:
“你的动作确实轻,可惜林子里没有活物,只要在里面待上半小时,就能区分风声和脚步声。”
值夜者沉默了,似乎在思考解释的合理性,他的身体有种古怪的僵硬感,像是缺乏润滑的老旧机械,脑袋持续向下歪斜,直至贴到了肩膀。
海伦打了个响指,完整的雪茄已经装完了,只剩压坏破碎的和受潮发霉的。
卢梭看了一眼道:
“把长毛的挑出来,其他的装进去。”
值夜者抬手打断:
“不用了。”
他迅速上前,合上装雪茄的箱子,然后双手抓住箱子边缘,直接抬起来丢进了铁车里。
木箱自重就有二三十千克,更别说里面的货物和缓冲用的木屑了。
可他居然轻描淡写地举了起来,看起来完全不费力。
海伦下意识后撤两步,侧身握住马格南,和卢梭一左一右包夹着他。
值夜者说道:
“别动心思了,小野猫,你的枪对我没用。”
说完,他的左肩突然开始抽动,脑袋也配合着向左抖,半秒一次,像是突发癫痫,完全不受控制。
卢梭皱眉道:
“你没事吧?”
值夜者没回答,一手扶头,一手扶下巴,然后缓缓发力,伴随着“咯咯咯”的关节异响,他的脑袋回归了正常。
“现在我要确认你的身份,如果你敢说谎,那就要请你泡个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