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诡途
回到住处后,陈丰把众人支开,自己躲在房间里仔细观察天书残卷。
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又放在鼻子下面仔细闻了闻,终于确定,这所谓的天书,他妈的就是自己写的日记。
纸张一模一样,字体一模一样,语气一模一样,就连错别字都一模一样!
只是,陈丰完全想不起什么时候写过这段内容。
“难道?”
陈丰脑筋一动,一个念头闪现在脑海之中。
他记得曾经用刘倩倩的掌机玩过一款文字冒险游戏,讲述了一个女人做梦成真的故事。
“难道是预知梦?”
陈丰看着手里的天书残卷,摇了摇头。
“这也太玄乎了。”
他看向窗外,天空依然是血红一片,不过颜色越来越黯淡。
“这次在大荒待的时间有些太久了。”
陈丰暗暗计算。
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回到现实世界中,看看天书残卷中所记载的事情到底会不会实现。
因为上面所写的日期,正是明天!
笃笃笃。
一阵短促的敲门声。
刘轩油滑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善芳师兄,天色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陈丰叹了口气,起身向门外走去。
刘轩正猫着身子等候,见陈丰出来,态度更加恭敬,身子近乎跟地面平行。
“善芳师兄,我带了两瓶好酒,庆祝你成为入门弟子。”
说着,他炫耀似地抬了抬手里的竹筐。
陈丰瞥了一眼,见筐子里躺着两个金穗红盖的白色瓷瓶。
“哟,好酒!可以啊,刘师弟。”
刘轩呵呵陪笑。
“这是家父所藏,离家时让我带了十瓶。给师傅他老人家孝敬了六瓶,善缘师兄入门时,喝了两瓶,就剩下这两瓶,正好给善芳师兄庆祝。”
“刘师弟有心了,我肯定跟师傅美言几句。”
一听此言,刘轩两眼放光。
“有劳师兄了。”
说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门外。
出了清风观,顺着一条石阶山道向下直行,走上三里路,到了半山腰一处歇脚凉亭,再往下走就是平坦大路,早有一架马车恭候。
见到陈丰,四个人赶忙围了上来。
“善芳师兄,我是林耀光,记名弟子。”
“善芳师兄,我是乔振兴,你叫我小乔子就行。”
“师兄,我是白松,请多指教。”
“嘿嘿,俺是记名弟子,孙一飞,善芳师兄,你好。”
陈丰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清风观等级森严,在入门弟子眼中,记名弟子都是弟弟。
陈丰看向站在一旁默然不语的微胖男子。
他穿着月青色道袍,手里挽着拂尘,腰间别着一个黄皮葫芦,正是早先陈丰碰见的那位入门弟子。
“善继师兄,别来无恙啊。”
善继冷然一笑:“陈师弟,恭喜啊,没想到你能通过考核,了不起。”
“多谢。”
陈丰挑挑眉毛,转头问刘轩:“善缘师兄呢?”
刘轩偷偷看了眼善继,见后者神色不善,不禁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说道:“善缘师兄他下山除妖,稍晚点到。”
“那还等什么?走吧。”
陈丰也不管善继,直接走上马车,找了个宽敞地方坐下。
刘轩赶紧躬身邀请善继:“善继师兄,您请。”
“哼。”
善继哼了一声,拽着肥胖的身躯,挤上了马车。
见坐在斜对角的善继神色颇不自然,陈丰暗中偷笑。
他决定套一下信息。
“善继师兄。”
“有何贵干?”
陈丰故意装作一脸恭敬的样子。
“师傅赐给我一页天书残卷让我自行参透,怎奈何小弟我实在是天资鲁钝,横竖看了半天,就只看到满纸鬼画符,什么也看不懂。”
一听到“天书”二字,其他五个记名弟子都竖起了耳朵。
陈丰一脸懊恼:“师傅他老人家说善继师兄你天资聪颖,叫我多跟你学习。不知道善继师兄能不能指点小弟一二?”
善继闻言,忍不住嘴角上扬。
“指点倒是没什么问题,就看你是不是有天分了。”
“多谢师兄。”
陈丰闻言,心中有数,看来所有入门弟子手中,都有一页天书残卷。
得想办法借来参阅一下。
陈丰还想说话,善继重重咳了一声。
“天书乃是我们清风观最大的秘密,外人面前,不可提及。天机不可泄露。”
说完,他紧紧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马车很快驶到了山脚下一处小镇。
车夫说什么也不要钱,说能给道爷驾车,已经是最大的荣幸。
刘轩等人闻言非常受用,一脸得意。
陈丰好奇地打量着镇上各色建筑和各路行人,跟自己看过的古装影视剧中一模一样。
果然,就像某位知名作家说过的那样:一个人的梦境再过离奇古怪,也逃不开现实的束缚。
善继见陈丰好奇地四处打量,暗道一声乡巴佬。
一行人来到一处酒家,刘轩打头,径直走了进去。
店老板看到众人,一声惊呼,从柜台后迎了出来。
“道爷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刘轩仰着头:“老样子,最好的房间。”
“是,马上安排。”
店老板亲自忙活,店小二动作麻利地跟打了鸡血似的。
一盏茶功夫不到,一桌十六道菜,流水一般端了上来。
刘轩吩咐:“一样的饭菜再给备一份,等会儿善缘道爷来了,你们给重新上一遍热乎的。”
扭过头,刘轩立马换了一副嘴脸。
“各位师兄,小弟略备薄酒薄菜,聊表心意。招待不周,还请海涵。”
说着,刘轩开始挨个倒酒。
陈丰就算不喝酒,也能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
果然是好酒!
陈丰饶有兴趣地看着桌上饭菜,尽是些只在电视里看过的极品菜肴。
还有一些,虽然做法相同,但是食材大不一样。
比如一道平平无奇的红烧肉,刘轩煞有其事地介绍道:“善芳师兄,这可不是用家猪肉做的,而是用的平泽山猪妖之肉。为了抓这只猪,死了不下十人。”
陈丰夹了一块,细细品尝。
这肉咬在嘴中,肉香四溢,却并无肥肉的腻滑,一股浓郁的芳香,在唇齿间流荡,回味悠长。
几个人正在推杯换盏,突然砰的一声巨响,门被一脚踹开了。
刘轩脸色通红,大喝一声:“道爷们在这里喝酒,谁敢无礼?找死!”
话刚说完,他脸色一变,酒醒了一半。
门外一名男子,大剌剌倚着门框,打着酒嗝。跟陈丰一样,他身穿月青色道袍,但是却把衣袖和裤腿高高挽起,露出胳膊和大腿。
此人头发杂乱,面色红润,一身酒气。
手里抓着一个紫皮葫芦,咕噜噜往嘴里倒酒。
倒了数下,葫芦中滴酒不剩,一点也没倒出来。
他摇摇头,手指一勾,桌上白瓷酒瓶凭空飞去,哗啦啦灌在嘴中,咕噜噜咽下肚子,呼的一声长舒一口气,道了一声“好酒”!
“善缘师兄!”
刘轩赶紧迎了上去。
“这就是善缘,百年一遇的天才,倒是一个妙人。”
陈丰微笑地打量着善缘。
善缘环视一周,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嚷嚷道:“这是什么破菜,没一个能入口。看我带的什么,吃这个才过瘾!”
说完一扬手,一个油布包裹咚的一声落到桌上,砸翻了三个碟子。
汤水四溅,善继微微皱眉,面色不善。
“善缘,你又发什么酒疯,师傅他老人家不是让你戒酒吗?”
“师傅,嘿嘿,那是什么东西?”
善缘醉眼朦胧,一把推开刘轩,坐在椅子上。
手掌展开,油布包裹应声打开,露出了一滩黑漆漆的碎肉。
其中一块,沾满鲜血,青筋暴起,还在不断蠕动。
刘轩等几名记名弟子脸色铁青,孙一飞更是忍不住呕吐出来。
“看你们没出息的样子,不过是几块香肉而已。”
善缘说着伸手抓住一块尚在跳动的肉块,塞入口中咀嚼起来,一道黑色液体顺着嘴角滴落,沾脏了道袍前襟。
“善缘,休得胡闹!”
善继噌的一声站了起来,一扫拂尘,把桌子敲的七零八落,筷子碗碟叮叮当当散落一地。
刘轩等人面色铁青,不知所措地看着两人。
陈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善缘依然坐在椅子上,暗自神伤地摇了摇头。
“暴殄天物,浪费!”
说着,他伸手一探,身子化成一股清风,瞬间出现在了善继面前。
善继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善缘扼住了喉咙。
“你,你要做什么?”
善继脸色惨白。
善缘微微一笑,放开了手,抓起葫芦,转身离去。
一边走一边高声歌唱。
“一盏离愁孤单伫立在窗口,我在门后假装你人还没走……”
陈丰听到再熟悉不过的曲调,愣在当场。
善缘所唱歌曲,乃是他那个年代最流行的曲目之一。
他怎么会唱?
难道,他也是现代人?
陈丰还没来得及细想,眼前一黑,世界扭曲旋转,被吸进了一个黑色漩涡之中。
等醒过来的时候,他正躺在自己床上。
墙上贴的海报已经泛黄,不过画中那位男歌手,依然眼神犀利,神情倔强。
耳边似乎在回响那首歌的旋律:“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