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我会读心术
空气中充斥着一氧化碳的味道，暖意包裹全身。
姜有慢慢睁开眼，此时他正坐在南城区那个白日门的临时据点里，靠着椅背睡着了。
雨已经停了，窗外是暗沉的天空，只有路灯洒落的橘黄色灯光。面前炉子里的碳火还在燃烧，周围却只有他一个人。
姜有四下张望之际，对面的凳子上突然勾勒出一道身影，他立刻警惕地起身后退，同时握住胸口的怀表，脱口而出：“姜武林！”
徐盈盈坐在他对面，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像那个想杀姜有的人不是她。
没用？
姜有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低头朝手中的怀表看去。
“十多年前，洪荒在举城的势力还很弱小。”
姜有抬起头，面色不善地看着她，没吱声，脑中飞快思考起对策。
徐盈盈最先开口提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看过有关造梦师的介绍，虽然很少，但足够猜到你的目的。”姜有一边解释，一边悄悄往外挪动。
她笑了起来，似乎没有丝毫恶意：
“那你猜到我想做什么了吗？”
姜有沉吟两秒，才试探性地开口：
“夺舍？”
“你确实猜对了，”徐盈盈语气轻松随意地说道，“这场试炼的目的其实是在梦境中杀死你，让你的潜意识觉得自己真的死了，而我储存在梦境中的主意识就能鸠占鹊巢，用你的身体重生。”
“所以当我发觉出上一个世界不是真实的，你的计划就已经不可能实现了。因为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你就不可能让我觉得自己真的死了？你应该用这种方法杀过不少人吧？”
虽然做出了自己可能已经安全了的推测，但姜有还是不敢放松警惕，他检查了一遍，发现匕首和铃铛都不在身上，这里应该是上上场梦的延续。
可他还是不明白徐盈盈造出这层梦境的理由，按理来说，成功与否在上层梦境世界就已经分晓，多建这一层就是在多此一举。
难道她还有什么后手？
姜有又想到了传话筒莫同学，不由得问道：“所以你根本就没打算把能力传承给我？你之前说的徐氏预言都是在骗我？”
徐盈盈怔了怔，随即低下头，自嘲般的笑了笑道：
“你说的没错，但我也没有骗你。徐氏预言是真的，只不过做出这个预言的人，不过是个小小的A级。你确实是天才，但徐氏根本不缺天才，你对家族没有一点归属心。”
“是因为死得很不甘吗？”
姜有盯着她的眼睛，毫不畏惧地打断她：
“被族内冠以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之名，历代最年轻的大长老，一个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就这样死在了不知名的小孩子手里，你很不甘心吧？”
徐盈盈沉默半晌，取下帽子放在了膝盖上。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创造这一层梦境的目的？”
“呃，”姜有脸色一僵，“刚才只是开个玩笑，小辈无意冒犯，还请大人谅解……”
“我可以强行杀死你，和你的意识一起脱离梦境回归现实，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徐盈盈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似笑非笑。街对面正好有车开过，在她眼睛里映出流转的灯光，
“但我现在放弃了。”
姜有有些意外，但并没有放松警惕，他问道：
“为什么？”
“为什么？”她歪了歪脑袋，眼神有些灰暗，“因为你说对了，我就是不甘。让一个还没崭露头角的后辈因为我的不甘去死，实在有违我的初心。
或许也因为小莫，他曾跟我说，死人不要管太多，我们已经和这世界脱节了。我对如今世界的认知全凭他人之口，而你们是亲眼见证，亲身体验。
我想管的确实太多了，生死有命，接下来应该交给你们了。”
姜有听着这话，忍不住汗颜：
莫同学也是个狠人啊！
徐盈盈微笑着问道：“你猜到传承的位置了吗？”
姜有抬头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在你身上？上一层梦境是用我的潜意识制造的吧，我一进入第一层梦境，你就开始构建第二层了吧。”
徐盈盈点了点头，听他继续问道：
“如果酒店里的女孩是你假扮的，那第一个来杀我的是谁？”
“那是你潜意识里对她的恐惧，第一层梦境里被杀对你的影响太深刻了，这就是我的目的。通常来说，死亡会让你一层层醒来，但在这里我是梦境主宰，升到S级后你也可以在梦境中掌控一切。”
姜有低头回忆道：“最开始的大坝边上，你为什么能把她的实体拖进梦里？”
“那也是S级异能，颠倒现实，我把她暂时变成了梦境生物，拉进噩梦中拖延时间。怎么样？对这个异能感兴趣吗？”
姜有看着她的表情，缓慢地点了点头。
徐盈盈脱掉风衣外套，取出挂在脖子上血红色的琥珀吊坠，语调平淡地命令道：“伸手。”
对方迟疑地看着她，似乎没有照做的打算。
徐盈盈补充道：“趁我还没后悔。”
“呃……”
姜有乖乖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在对方的主场，他的生死都由不得自己，哪还有违抗的资本？
这位长辈把自己的右手手掌覆在姜有的左手上，掌中放着那枚吊坠。
暗红色的血液从他们手心一股股散开，包围住两人，宛若一朵盛放的曼珠沙华。
磅礴的力量瞬间从掌心涌遍全身，与他的血脉共鸣。巨大的冲击在胸口激荡，血液像是要沸腾，大脑中一阵嗡鸣，脑仁剧痛。
他模模糊糊地听到徐盈盈的声音：
“这就是我的力量与武器，希望你真的能像预言中的一样，拯救全族。
支撑梦境世界的力量给了你，这里也就消亡了，我留在这里的主意识也会随之消逝。
不过看见你带着我的异能平安出来，外界的副意识就会明白我认可了你。”
等眩晕的感觉稍稍退去，整个世界开始坍缩。
姜有睁开眼，头顶繁星密布，他立刻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流淌在血液里。
怔愣几秒，耳边传来了姜昕岚的呼唤：
“小有？”
他稍微一动，气血瞬间翻涌起来，喉头猛然涌起一股腥甜。姜有腾地坐起，下意识想要呕吐，却又伸手捂住嘴，强行咽了回去。
接受传承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徐氏的力量来源于血液，现在的每一口血都珍贵无比，他不想浪费。
本身等级与S级相差甚远，徐盈盈只给了他大概十分之一的血液，他就已经撑不住了。
不过这点血液带来的提升也十分恐怖，难怪其他家族会那么敌视徐氏。
姜昕岚担忧地轻拍他的后背。
姜有抬起头看向对面，外界这个徐盈盈的副意识从他醒过来便一直注视着他，眼神十分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拿到了？”姜昕岚问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由得皱起眉毛。
姜有伸出左手，掌心里有一个暗红色的独特符号。
姜昕岚认得这个符号，忍不住喃喃自语道：“造梦师……”
她再次转头看向徐盈盈，眼神充满敌意，手中凭空出现一把青绿色短刀，刃上布满倒刺。
姜有拉了拉她，坐在原地缓了好一阵子，才注意到旁边的莫同学，惊讶地脱口而出：
“你没走啊！”
莫立飞皱了皱眉：“我应该走吗？”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倒是想走，可你母亲不让。”
“……哦。”
“妈妈，我在梦境中遇到一个拿着像纸做成的长刀的女孩子，她看起来只有六七岁，那把刀上的白纸可以散开成烟，然后变得漆黑，你知道她是谁吗？”
“细雪，”姜昕岚没有思索便说出了这个名字，“姜氏的武器，徐大长老是被她杀死的吗？”
徐盈盈眉头一下子紧锁，而姜有悄悄松了口气。
他试探过，徐盈盈也不知道那女孩叫什么，如果现在还在梦中，就应该没人知道细雪这个名字。
不过这次经历却让他忍不住开始思考，现在的人生也许只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