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妃倾天下之绝世宠后
文渊阁。
晨雾裹挟着墨香漫过窗棂时,王姝容正用银簪挑开黄庭经的玉版宣。
昨夜潞王掷来的卷轴暗藏玄机——经折装裱处竟嵌着半枚虎符纹样,与银簪内侧的鎏金螭纹严丝合缝。
“临摹需观其势。”
离羽镠的声音自梁上传来,惊落几片积尘。
但见他倒悬金丝螭纹绦带,手中狼毫蘸取露水,在青砖上洇开永和九年四字,“卫夫人有言,点画如高峰坠石,横弩如千里阵云。”
王姝容仰头望着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亲王,忽觉脖颈间的翡翠璎珞微微发烫。
那坠子里藏着北疆密报的译文字表,是昨日家宴时太后借着赐膳悄悄塞进她掌心的。
“王爷可知快雪时晴帖真迹藏在何处?”
“在父皇赐我的淳化阁帖夹层里。”
离羽镠翻身落地,玄色蟒袍掠过她案前未干的墨迹,“但本王更爱中秋帖那句追惟酷甚,像不像你袖中那封调粮密函?”
铜漏的水滴声骤然凝滞。
王姝容指尖微颤,松烟墨在宣纸上晕出深潭般的阴影。
她早该想到,太后故意将密函塞进送往潞王府的贡墨,原是要试探这位闲散亲王是否真如表面那般不问政事。
离羽镠忽以玉箫挑起她下颌,鎏金扇骨轻轻敲打银簪:“永宁伯府的蒙古弯刀可斩得动江南漕运的冰?”
他蘸取朱砂在黄庭经扉页画出血色舆图,姑苏至通州的河道上密布红叉,“这些冰窟窿里沉着的,可都是你父亲押送的军粮。”
更鼓声穿透雕花窗棂,王姝容望着舆图上熟悉的笔迹——竟与永元帝批阅北疆战报的朱批如出一辙。
她忽然明白太后真正的用意:皇帝既要借永宁伯府平定蒙古部族,又忌惮镇西王后裔重掌兵权,这才在漕运命脉上做文章。
“小宫女可知何谓矫若惊龙?”
离羽镠突然执起她握笔的手,带着雷霆之势在血河图上劈开遒劲一竖,“当年,孝烈皇后仅用一把蒙古弯刀在黄河冰面凿出运粮通道,那刀痕入冰三尺,至今牧民仍称观音奴河。”
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王姝容迅速将染血的舆图塞进十七帖拓本。
李太后的贴身女官捧着鎏金食盒立在月洞门前:“太后赐潞王殿下杏仁酪,赐王家姑娘松烟墨十锭。”
离羽镠抚掌大笑,就着朱砂在食盒底部题写天朗气清。
待女官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他忽以箫声震落梁上灰尘,露出暗格里泛黄的英武实录——那是昭太宗亲征蒙古的实录,其中一页赫然记载着镇西王部凿冰运粮的旧事。
“明日寅时三刻,带着太后的松烟墨去临漪亭。”
他将实录塞进她怀中,指尖掠过书页间夹着的冰裂纹笺纸,“瑶瑶,你记得用卫夫人笔法抄录第三卷。”
王姝容回到值房时,月光正照着案头新墨。
十锭松烟墨中唯有一枚带着檀香,她以银簪轻叩,墨块应声裂开,露出半张漕运司的印鉴文书——正是皇帝克扣北疆军粮的实证。
值更的梆子敲过三响,潞王的箫声忽从西偏殿传来。
曲调里藏着快雪时晴帖的笔顺,她跟着韵律在冰纹笺上落笔,摹到力屈万夫时,笺纸遇热竟显出水纹密道图,正是当年孝烈皇后开辟的冰下粮道。
卯初的晨钟惊起寒鸦,王姝容已将实录与密函誊抄成卫夫人小楷。
推开临漪亭的雕花门,却见离羽镠身着先帝御赐的银鳞甲,正在冰面上演练蒙古弯刀术。
刀光过处,昨夜新结的薄冰裂开三尺,露出底下暗流涌动的太液池水。
“好个飘若游云!”
他接过她手中书卷,将弯刀掷入冰窟,“当年镇西王用这招破开黄河冰层,今日你我便用笔墨凿穿漕运困局。”
亭外忽然传来禁军甲胄声,永元帝的龙纹步辇已至百步之外。
离羽镠迅速将她推向假山洞穴,反手将实录投入冰窟。
朱砂染红的书页在暗流中舒展,宛若一条游向宫外的赤龙。
“四弟好雅兴。”
永元帝的声音裹着寒意刺入冰面,“可记得太祖训示,亲王不得私练兵器?”
离羽镠嬉笑着举起冻红的双手:“臣弟在临王羲之的龙跃天门呢。”
他蘸取池水在冰面书写,寒风中墨迹瞬间凝结成铁画银钩,“皇兄看这惊龙二字,可抵得上北疆三千铁骑?”
永元帝的目光忽然落在假山阴影处。
王姝容屏息按住怀中印鉴文书,指尖触到潞王塞来的冰裂纹笺遇水显形的密道图正缓缓消融,化作她掌心的墨色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