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饮江湖小厨子
任亦宁在上午十一点下了火车,迎头一股冷气扑面而来,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嘴里嘀咕,这东北的天气怎么比西北的天气还冷?
出了站口,四处一张望,就看见小舅舅在出口的栅栏处招手。
任亦宁没有行李,就一个简单的双肩包,威武雄壮的小跑到他小舅舅跟前。
小舅舅看了他一眼,说,“几年不见,你这小子居然长这么高了,看来,西北的牛羊肉就是养壮汉。”
任亦宁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没有搭话。说实话,他跟这位亲舅舅陌生得很,总共也就见过两次面而已,而且,他还有些听不懂四川话。
小舅舅开的车是很普通的大众,他开了车门,示意任亦宁坐副驾,任亦宁犹豫了一下,还是坚持的钻进了后排座位。
小舅舅见他如此,也没说什么。
一路上,小舅舅就问过他一句话,“你妈怎么样了?”
任亦宁也答了一句,“我妈去深圳打工了。”
大概开了半个小时的车,小舅舅把车开进一个比较偏僻的小街道,停在一棵树叶还没落完的大树下,然后示意任亦宁下车。
小舅舅带着任亦宁走出这条小街道,十字路口就是一条繁华的大街道,街道两边有大商场,大超市,还有一些小超市和各种门面,饭店。
任亦宁一边紧紧的跟在小舅舅身后,一面应接不暇的看着这繁华的城市。不过,令他十分不解的是,这个城市为什么每座建筑下面都有半截窗露出地面的地下室?
过了红绿灯,转过转角第三家门面是个饭店,任亦宁看了一眼牌匾:川香阁水煮鱼。
小舅舅领着任亦宁走进这家饭店。
正是饭口,店里生意不错,二十几张桌子都坐满了。
有几张桌子的客人在喊,“老板娘,都等了半个小时了,怎么还不上菜?”
老板娘是任亦宁的小舅妈关丽娟,是一个身材高挑,面容清丽的漂亮女人。
她一边上菜,一边笑着对催菜的客人说道,“马上就上你的菜,今天我家当家的接人去了,厨房有点忙不过来,一会儿免费送你一个小菜,巧了,这不回来了嘛。”
关丽娟看了丈夫一眼,推着他进了厨房。
然后,看着立在吧台跟前有些不自在的任亦宁,笑着对他说道,“坐了两天的火车,累了吧?去后面的小阁楼歇一下吧。”
关丽娟指了指包房和大堂之间一米多宽的巷道上面搭建的简易小阁楼,又指了指靠墙的梯子。
任亦宁爬上阁楼,倒头睡下,但觉得整个阁楼都在晃荡,脑子里依旧“哐当,哐当”的响着。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睡了多久,任亦宁肚子里饿得咕噜噜直叫。
终于听见阁楼下他小舅舅喊他下去吃饭。
饭口已过,大堂里已经没有了客人。
一个白胖敦实的小伙子端菜上桌。
饭菜不错,是一大盆麻辣鲜香的水煮鱼,还有一个青椒炒肉,一盘豆腐皮加粉丝拌黄瓜丝和白菜丝。
一共六个人围坐一张大桌子。
关丽娟用公筷给任亦宁夹了一块鱼片,问道,“宁宁,能吃辣不?”
任亦宁点点头,说“能”。
旁边那白胖敦实的小子自来熟的笑道,“娟姐,这还用问,宁宁也是半个四川人,能不吃辣么?”
小舅舅拍了拍那白胖小子的头,说道,“田二杆,吃你的饭,吃完了赶快洗碗去。”
田二杆似乎是习惯性的缩了缩头,眼睛眨巴道,“军哥,今天不轮我洗碗。”
任亦宁的小舅舅大名叫高军。
高军放下筷子,看了一眼田二杆,问,“好好想想,是不是你洗碗?”
田二杆愣了愣,看了一眼旁边的二厨钱中华,说道,“钱哥,今天不是该你洗碗了吗?”
钱中华一边慢条斯理的扒拉着米饭,一边说,“昨儿晚上斗地主谁输了?”
田二杆醒悟过来似的,一拍脑袋,然后说道,“每次都是我输,下次不跟你们玩了。”
然后狼吞虎咽的扒完了碗里的米饭,进后厨洗碗去了。
看着他进去了,关丽娟突然说道,“田二杆今儿早上又问我预支工资了。”
高军问,“预支了多少?”
“500”关丽娟回答。
钱中华说道,“这二杆子每个月三千块钱都花哪儿去了,一月顶不住一月。”
关丽娟说,“他说他寄回老家了。”
高军哼了一声,“寄什么回老家?你以为他看上去老实,暗地里这二杆子每天晚上出去打游戏赌钱找女人。”
然后,高军又看了一眼任亦宁,对他说道,“宁宁,你今天晚上就开始上班,你妈说你要来,我前几天就把一个切墩的打发了,你和田二杆一样,主要工作就是切墩配菜,杀鱼,嗯,还有洗碗,不过洗碗嘛,我们四个可以轮着来。”
任亦宁心想,洗个碗而已,用的着轮着洗吗?
旁边的服务员张玲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脑后扎了个马尾辫,一副干脆利落的样子,见大家都吃完放下筷子,连忙起身收拾碗筷。
任亦宁也帮着把水煮鱼盆端进后厨,可进了后厨房一看,有些愣住了,心想,这是饭店的后厨吗?怎么才四五平米啊,也太小了点,还没他家里厨房大呢。
然后,他看见田二杆正在洗的那些碗也没地方摆,洗碗池,大水盆里,地下,哪哪都是油腻腻的碗。
这么多碗?得洗到什么时候?任亦宁无比同情的看了一眼正在“哼哧哼哧”洗碗的田二杆。
可想到今后自己也会和田二杆一样蹲水池边“哼哧哼哧”洗碗。
突然就有些生无可恋的感觉,心想,他这小舅舅也真是抠门,咋就不雇洗碗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