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女李木子
下班,不想下班。所有人都走了,木子还是不想走。传达室的大爷看到亮着的灯光,拨来内线电话催促着。
打开家门,酒肉的香气袭来。没等木子反应过来,爸爸就开始招呼她了,热情的。
“木子,快来!”好像木子晚回家的那一段时间无端消失了。
“这是你张阿姨,快叫阿姨!”爸爸指着面前的阿姨说。
“阿姨好!”木子呆呆地。
阿姨点点头,微笑着。“小张,这是我们家老二。”爸爸又说。
“你好,才下班啊。快点儿吃饭吧!”张阿姨寒暄着。
“我吃过了,你们吃吧!今天单位忙,太累了,我先回屋休息。”木子慌乱的说,空空的肚子不讲情面的发出饥饿的鸣叫,幸好没有人在意。
木子第一次,有了想要离开这个家的冲动。
“木子,这次室外管线安全普查的数据,总公司领导急着要看,你现在就去微机室录入电脑,弄完后今天务必送到总公司去。”早上一上班,孙科长就安排说。
“好的,科长,我现在就去。”木子放下包,拿起资料,直奔微机室。应该是遗传了妈妈的优点的,木子做起事儿来,也是干脆麻利。
下午两点半,全部录入完成,保存到软盘上。孙科长让木子直接送到总公司去,然后就可以下班了。早早下班的木子,打算去逛街消磨时间。
妈妈走后,第一次去逛街。原来的木子,特别喜欢逛中老年服饰店,每个月发工资都去。那里总有特别适合妈妈的衣服,妈妈穿上好看。现在呢,一看到这种店,木子就绕着走。听到大街上,时不时传来的孩子叫妈妈的声音,木子就觉得这个称呼好陌生,太久没从她的嘴里喊出来过了。
“木子,是你吗?”木子环顾四周,
“啊!怎么是你?”木子跑了过去。
啊!啊!啊!两个女孩兴奋的尖叫着、又蹦又跳,紧紧抱在了一起。她们是高中同桌加闺蜜,因为木子大学时去了外地,当时只能靠书信联系的她们,渐渐断了联系。
木子和杜鹃互相勾肩搭背的,就近找了一家肯德基,边吃边聊。“美了,美了啊,比上学的时候漂亮多了”、“你看你那个大屁股”、“还说我,你怎么减的肥,就看着眼睛小了,其他地方没看出来呀!”、“这是什么发型啊?怪怪的”、“去,不不懂别乱说”“不过确实是越来越有女人味了,嘿嘿”……一阵热烈的互夸互损后,两个人开始感叹这个社会和想象中的大不一样,学韩语的木子去了燃气公司,学建筑的杜鹃去了电脑公司;原来关注的是能不能把题做对,现在关注的是能不能把领导哄高兴;原来穿出格的衣服怕被老师批,现在穿不出格的衣服怕被人骂做土老帽儿。
“你谈恋爱了吗?”杜鹃问。
“没有,我妈特别怕我在外地找了男朋友就不回家了,整个大学期间都要求,早晚各给家里打一个电话,哪儿有时间啊?”木子说,看到对面偷笑的杜鹃,立即心领神会。
“你谈了吧!啊?快点儿从实招来。”木子激动地说。“快点儿,讲给我听听。”
同学是一群特殊物种,即使几年,甚至十几年都没见面,但只要一见面,就是完全的亲昵。再加上是闺蜜,在一个床上睡过的交情,可真没有几个呢。木子跑到杜鹃身边,把杜娟的脖子牢牢圈在自己的手臂里,要挟着。
“我说,我说。”杜鹃清清嗓子,给木子讲了起来。从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互有好感,谁先开了口,约会去哪里玩,恋爱的感觉等等。杜鹃还说,有合适的就给木子介绍,木子表面上害羞的推辞,内心却也盼望着,毕竟今时不同往昔。她偷偷地想着,这应该就是她离开家最好的方式。
欢乐过后,木子忍不住告诉杜鹃自己妈妈去世的消息,杜鹃也哭了。高中的时候,杜鹃到木子家里去过好几次,每次都是一起吃晚饭、一起学习、一张床上睡觉,聊一宿的天。在杜鹃的记忆里,木子妈妈做饭好吃,为人和善。她心疼木子,却不知道怎么安慰木子,毕竟这个年龄的他们之中,没有几个人经历过。她用纸巾,擦掉木子脸上的泪水,告诉木子,要经常到她家去玩。
两个人,从下午聊到晚上,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独自回家的路上,木子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孙强今天没给我打电话?”木子想起来,又摇摇头,人家为什么天天得给你打电话呀,又不是你的谁谁谁。之前是妈妈去世了,人家安慰你而已。这时,电话识趣地响了起来,还真是孙强,木子有点儿脸红了。“是我,孙强。今天是不是太晚了,你不会要去睡觉了吧!”孙强说。“没有,我今天碰到我高中同桌了,刚和她分开。”木子声音有点抖儿。“看来是遇到知己了,激动的声音都抖起来了。”“啊,对。就是呀!”木子就坡下驴,两个人在电话里聊起工作,一直聊到木子进家门,才挂断电话。
木子和孙强是在姐姐小霞的饭店里认识的,孙强个子不高,但长得很帅,木子总觉得他像刘德华。两个人都不善言辞,属于闷葫芦,如果评个等级的话,木子是中级,那么孙强就一定是高级,闷葫芦中的最高境界。那时候,木子知道孙强从小就没了父母,身世可怜,总是有意无意的照顾孙强,孙强也自然十分感激。
木子去了燃气公司上班后,就很少联系了。直到妈妈去世,木子接到孙强的电话。孙强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开导她,经历过的自然不一样,总能说到木子的心里去,破有点儿同病相怜的意思。一来二去的,木子竟习惯了每天接到孙强的电话,心里多少还有些期待。
“周六晚上跟我去参加一个饭局,穿漂亮点儿!—杜鹃”,收到杜鹃的短信,木子立即回复“好的。穿漂亮点儿,嘻嘻。—木子”
当你觉得一件事成不成都无所谓的时候,你的心态就是放松的,表现就是自然的。可是,当你觉得一件事一定得成的时候,心态就会紧绷,再谨小慎微也容易出岔子。木子就是这样,她太想相亲成功了。
一番精心打扮,包括洗澡、吹头发、化淡妆,试几十件衣服然后再穿上一开始试的那一件,然后开始换鞋,三分跟的显腿粗,六分跟的容易扭脚,最后还是运动鞋吧,能增高的那种。可是运动鞋好像和衣服不搭呀,怎么办,快到点了呢。换牛仔裤、牛仔裤,还不错,可以出门了。妈呀,路过镜子的木子发现,一个小时之前吹好的头发现在已经凌乱了。
迟到十分钟,还不算离谱,算是刚刚好。杜鹃的眼神扫过木子,悄悄地竖起大拇指,给木子今天的打扮充分的肯定,木子立即心领神会,挺了挺胸,自信起来。木子依次认识了杜鹃的男友王勇,和相亲对象陈方。简单沟通和介绍后,木子觉得对方还不错,工作和相貌都说得过去。陈方一聊起天来,天南地北,飞禽走兽,木子开始应接不暇了。酒过不止三巡,之前的矜持也好,伪装也罢,都没有了,四个年轻人开始本色演出,有哭的,有笑的,也有闹的。刚认识的那位大哥陈方,狠狠地拍了拍木子的肩膀,告诉她,“没事儿啊,没事儿,谁的妈不死?人固有一死!”木子抬头看着他,脸红的像猴子屁股,唾沫横飞,满口胡话。木子二话没说,端起一杯茶就泼了过去,木子打心眼里厌恶这样的男人。杜鹃一看情况不妙,马上给王勇使了个颜色,自己拉着木子出去,王勇摁住了猴屁股男陈方。
木子大喊大叫,“他算哪根葱那颗蒜啊?凭什么在这儿冒充大尾巴狼啊?我是谁他知道吗?我妈是谁他认识吗?说什么没事儿没事的,我妈死了,我的天塌了!我没家了!”木子哭喊:“杜鹃,杜鹃,你知道吗?我爸,我爸他是个叛徒,是个负心汉!我妈走了才一个多月,他就去相亲了,挑来挑去,前几天还带回家一个来,给我看!哈哈……”杜鹃也是吃了一惊,想来木子肯定是觉得丢人,没给自己说吧。
杜鹃边哭边说,“木子,我理解你,陈方那小子就是个王八蛋,他说的话都是放屁,你别搭理他。幸亏今天喝酒了,要不然怎么知道他是这么个货色。你别怕,有姐们呢,我妈就是你妈。”
“去他妈的爱情,都滚蛋吧!本姑娘现在就想找个人嫁了,离开那个家!离开……”木子喊出了心里话。杜鹃看着木子鼻涕一把泪两行的脸,精心化过的妆也花了,发型也乱了,木子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杜鹃心疼的哭了起来。
“杜鹃,你哭什么?谁欺负你了?我揍他去!”木子问杜鹃,杜鹃破涕为笑,抱紧了木子。
木子口袋里的电话一直在响,杜鹃拿出来直接接通,对方是孙强,了解了情况后孙强说他来接木子,然后送她回家。杜鹃陪木子坐在酒店门口的台阶上吹风,看到从远处走来的孙强,木子站起来,指着孙强,对杜鹃说:“杜鹃,我给你说,这个人叫孙强,孙强是个好同志。”杜鹃心细,千叮咛万嘱咐才送木子和孙强上了出租车。
孙强送木子回家,爸爸一看这个小伙子是小霞店里的,就认为木子是在自己姐姐那里喝了酒,就没说什么。爸爸接过木子,把她放到床上,不停地絮叨“多大的姑娘了,还能在外面喝醉了?!哎!也就是在你姐姐那里吧,要是在外面,怎么让人放心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