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八七做导演
钟跃升明明向欧凰透露男主角人选他已经选定，却没有说出是谁。
而是笑笑。
“等你把剧本看熟了，把九儿琢磨透了，我再告诉你谁来演男主角。”
暂时不告诉欧凰，还提醒她要先琢磨剧本，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强调欧凰收起你的好奇心，最该做的事情不是打听男主角谁来演，无论是明星或者新人演员，男主角是哪位，对于整部戏来说很重要，但对于你欧凰来讲，没有太大关系，你一张白纸籍籍无名，最该做的事情是把你自己要饰演的角色定位准确，从里到外理解通透，到了开机上镜时你将她演活，少浪费几条镜头，说白了就是先把自己整明白，把要干的活干漂亮，想其他都是多余。
考虑到欧凰还是个学生，钟跃升照顾了她的自尊心，说话比较委婉。
新人嘛，很多东西都要手把手教。
要有耐心。
欧凰听后，秒懂钟跃升话里的意思，眼神里已经多了一丝羞怯，“钟导演，我明白了。”
望着钟跃升，抿了一下红润的嘴唇，口气笃定道，“我一定能做好。”
钟跃升不想把姑娘吓得身上紧巴巴的在他面前做事心不在焉，那样还怎么抄剧本？
他把嘴角拉大一点，宽厚的笑了笑，扬了扬下巴示意欧凰，“喝水。”
“嗯嗯。”
欧凰用力点点头，端起搪瓷缸双手抱着，缓缓长长的喝下去不少。
摄影出身的钟跃升擅于捕捉瞬间，他发现女孩子专注喝水的样子很美，特别是眨动睫毛的样子非常恬静，挺拔着修长的脖子颇有气质。
喝够了白开水，欧凰拿起钢笔低下头继续狂抄剧本。
4W字，50页，纯手写，够欧凰玩命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钟跃升把书放下，抬起腕子看了眼上海手表，“小欧，晚饭在这里吃吧，我去打饭。”
欧凰这才意识到天已经到了傍晚。
她抄剧本太投入，天色已经暗下来，她都没察觉到。
连忙起身，“谢谢钟导演，我回学校吃就好。”
钟跃升笑起来，“好久没吃学校食堂了，不知道现在饭菜味道如何，反正当年我们上学那会儿，就那个玉米面窝头硬的呀能当榔头使。”
话到半截，摆了摆手，“算了，背后议论母校的食堂就是对母校的不敬。”
欧凰笑笑，她才不想说食堂的事情。
和导演在一起，更愿意就电影方面多聊一些，只是现在她连剧本都没有抄完，无话题可以交流。
她指着桌子上的剧本请示钟跃升，“钟导演，这个我可以带回去抄吗？”
钟跃升一直坐着没动，靠在椅子上，仰头望着姑娘心想，涉世未深有单纯的美好，也有无知的隐患。
“电影还没有拍，任何信息都不能往外透露。”
依旧是面带笑容，没有责怪的意思，他不想把欧凰吓得畏手畏脚放不开，只是趁机提醒新人可能忽略的环节。
欧凰连忙说道，“那我先回去吃饭，很快就会回来，今天晚上一定把它抄完，钟导演，我会做好保密工作的。”
看到欧凰忽然变得紧张，钟跃升又笑了，“也没那么严重，平时注意一点就行，多些提防不出闪失。”
《红高粱》总投资已经由财务科预算出来，80W。
八十年代，八十万人民币是个不小的数目。
每一部电影都是用真金白银打造出来，关键看产出，也就是票房。
票房漂亮，产出高于投入，皆大欢喜。
决不能出现电影没拍呢，大报小报已经满天剧透，把一部斥巨资拍的电影搞成了小透明，大大降低观众的观影欲望，损失掉票房就是重大事故。
“钟导演，我记住了。”欧凰把剧本合上，把自己的抄写本和剧本放在一起，双手递给钟跃升保管，拿起外套出门。
钟跃升把剧本塞进抽屉锁起来，钥匙夹到书橱的红楼梦里，拿上铝制饭盒去食堂打饭…
晚上吃食堂的职工少多了，主要是制片厂里像钟跃升这种单身男女。
中午有厂领导在食堂就餐，饭菜质量好。
晚上主要是热中午剩下的大锅菜，有馒头，面条，酱咸菜。
至于肉，中午饭才有。
剩菜里的肉，早被厨子挑的一个肉渣也不剩，装饭盒里拿回家喂自家的狼崽子。
钟跃升饭量惊人。
不是他天生饭量大。
他要练肌肉块，不想吃也要强迫自己多吃，晚上举石锁，引体向上，俯卧撑，平板，一套训练套餐下来，还要加个夜宵。
办公室里有电炉子，煮几个鸡蛋，冲一杯奶粉，很方便。
“何师傅，不用您受累，我自己来。”
钟跃升站在比洗澡盆子还大的铝制饭盆子跟前，伸手跟大师傅何禹柱要盛菜的勺子。
何禹柱笑模笑样紧攥着勺子把，他是电影厂里四大侃爷之一，见谁都是熟人，“您给我吧，能给钟导演盛饭，求之不得，感到荣幸之至。”
伸手要过钟跃升的饭盒子，两大铁勺子盛满后用勺子压了压，又加了半勺，在饭盒盖上放了俩馒头，“钟导演，你那部戏啥时候拍呀，要是在咱们电影厂里拍，到时候记着招呼一声，我抽空演个群活挣俩外快改善生活。”
群活就是群众演员。
京城电影厂大门口每天都会有一堆人扎在那里蹲活等着演路人甲。
钟跃升拿起馒头张开大嘴咬掉半拉，边嚼边说，“得了吧，八抬大轿抬你你也不去呀，让烧得一手好菜被领导交口称赞的何大厨演群活，我那是找不自在呢。”
一句话把何禹柱捧得呲着白牙笑个不停，“就爱听大升说话，浑身熨帖。”
“我先吃去了。”钟跃升把半拉馒头咬在嘴上，从笸箩里又掐了俩。
一回身，他看见吴明先进了食堂。
“大升，过来一下。”
吴明先向钟跃升勾手。
钟跃升把饭盒放到餐桌上，来到门口。
吴明先身上从外边带着一股凉嗖嗖的冷气，“主题曲的词儿写好了吗？跟音乐学院的赵律平教授联系上了，把歌词尽快给他拿过去，他抽时间把曲子编出来。”
两道法令纹又长又深，括在吴明先嘴巴两侧。
看到吴明先脸色不好情绪低落，钟跃升先回答他的问题，“《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成了，还差一个，今天晚上能写好。”然后问道，“吴哥没吃饭呢吧，一起吃吧。”
吴明先歪头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饭盒，径直走过去。
钟跃升去跟何禹柱要了双筷子，盛两碗面条汤，俩人就着饭盒里的大锅菜吃起来。
“又跟嫂子吵架了？”钟跃升瞥了眼吃饭的职工离着他俩比较远，低声问道。
吴明先在拍《千山万水》故事片时，和国家大剧院的青年演员杨丽雯擦出火花，原配林梅最近才知道丈夫和杨某已经开展地下艳史长达两年之久，跟他一哭二闹三上吊，搞的吴明先天天跟坐在火炉子上一样。
“无理取闹。”吴明先张口就来。
钟跃升跟吴明先年龄上差了一截，但交情甚厚，算是忘年交，说话不用顾忌，“嫂子外边也有人了？”
吴明先瞪着钟跃升道，“别胡说八道。”
钟跃升用筷子点着手里的馒头，“那你怎能说嫂子无理取闹呢，明明是你管不住自己，兄弟说句很有道理可能你不爱听的话，别脚踩两条船，当断立断，要么离婚，一别两宽。要么就跟杨小姐摊牌，就说你离不开发妻和宝贝女儿，从此跟她一刀两断。”
吴明先，“你小小年纪懂个屁，要是那么简单，不至于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钟跃升接话很快，“茜茜咋说？”
吴明先，“不搭理我呗，一声不吭，怎么讨好也不行。”
钟跃升，“不是我危言耸听，等茜茜开口之日，必是和你断绝父女关系之时。”
吴明先，“……”
他想说“闭上你的乌鸦嘴”，可是又觉得钟跃升说的情况眼看就要发生。
钟跃升，“所以，最终的选择是和杨小姐一刀两断，越快越好。一个是一时，一个是一世，很好抉择。”
杨丽雯和吴明先玩玩而已，图吴明先知名导演的身份和手里的资源，临时把吴明先当工具人利用一下，真要是吴明先离婚了，杨丽雯既不会负任何责任，也不会和吴明先结婚，吴明先当局者迷钟跃升旁观者清，但他不能直接说给吴明先，否则吴明先会觉得自己傻逼透顶被钟跃升鞭尸了。
多少要给老吴留点颜面。
吴明先，“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你少管闲事，赶紧把歌词弄好了交给我，还有，种高粱的四万块钱我已经从张殿辰手里抠出来了，过了春节给你。”
滴滴。
吴明先腰里的BP机叫唤。
摘下来看了眼窄液晶上的电话号码。
连着夹了两口菜，把手里的最后一块馒头塞进嘴里，“明天晚上有个局，你要参加。”
钟跃升，“我最近把酒戒了。”
“介绍个朋友给你，喝不喝酒随意。”吴明先起身急急忙忙走了。
钟跃升看了眼窗外的模糊身影，大口吃饭，电影主题曲插曲都很重要，他必须亲自跟赵律平教授交代曲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