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八七做导演
京南火车站候车室内。
打工人在墙角枕着尼龙袋子呼噜连天，车站的嘈杂声是世界上最好的催眠曲。
衣衫褴褛脸上黑灰的大小乞丐端着破碗晃来晃去，伸碗要钱若是不给，转身就张嘴骂人。
在脏兮兮的一排座椅旁，钟跃升为首，带着红高粱部分主创人员有说有笑，大家肩上背着包，腿旁放着皮箱里面装着行李。
这一批前往拍摄地的人员共有七位。
罗汉大叔滕俊怀。
秃三炮计椿华。
摄影师刘长安和助理孟辉。
导演助理陆建。
再加上钟跃升和欧凰。
葫芦娃动画片正在全国热播，钟跃升开玩笑说本次七人行，刚好是葫芦娃兄弟团。
京南火车站发车时间在晚上23:49.已经临近半夜时分，大家谈笑风生都不困，相当于公费旅行，当然高兴。
从京城到高密，没有直达火车。
要先取道WF，再转乘长途汽车前往目的地高密。
“大家看好自己的东西，钱包之类的贵重物品不要放在外衣口袋。”钟跃升提醒剧组成员，特意看了眼挂在助理陆建胸前的提包，里面装着四万块种高粱的现金和一万块出行经费。
八十年代万元户是富人，五万块是巨款，全国10.93亿人口其中有十亿以上的人没有一次性见过五万块钱。
几个瘦了吧唧的年轻人，抄着口袋缩着脖子专挑人多的地方挤来挤去。
出门在外不能因为丢钱丢东西搞坏心情贻误大事，87年京南火车站的治安非常令人呵呵。
发车前四十分钟，车站里大喇叭开始广播开往鲁省WF的列车开始检票。
钟跃升叫过欧凰，“凰凰走在我前头。”
并嘱咐陆建，“阿健，并排跟着我。”
看欧凰拎着沉重的行李皮箱，鞋底擦着地面走路，钟跃升从欧凰手里夺了过来，开着玩笑，“看来你还得接着练肌肉力量。”
欧凰略带羞涩的笑笑，钟跃升自己有皮箱，还要帮她拎，有些过意不去，但是她拎着确实费劲，于是她伸手要过钟跃升肩上的包，彼此都能量力而行。
刘长安从后面看到，长头发一甩，指挥孟辉，“辉子，去帮导演拎东西。”
孟辉跑到前去要帮钟跃升，钟跃升逗孟辉，“孟呀，你长了一身排骨，每顿多吃俩馒头，天天练俯卧撑，把肌肉练起来再帮我吧。”
从京城到WF，要坐十一个钟头的火车，提前买了卧铺。
车票是刘长安取的，在分配车票时，他把钟跃升和欧凰分到一个车厢，都在一层，跟欧凰说的是，这样她便于和导演交流剧本。
火车开动后，卧铺车厢里很快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
钟跃升正准备睡觉，但他发现欧凰那边在动，于是问道，“凰凰，还没睡？”
欧凰回答说，“嗯。”仰躺在床上眸光闪动。
两个人怕打搅到别人，说话都很轻。
她在寒暑假来往老家济南和京城，都是挤普通车厢，从来没有到过卧铺区。赶上放寒假春运高峰时，人被挤得能躺到别人头顶上去，这是第一次坐卧铺，躺在床上坐火车舒舒服服的，让思想细腻的姑娘不由得想起很多过往，不能马上入睡。
钟跃升，“饿吗？我带着桃酥呢，去拿给你吃。”坐了起来。
饿着肚皮很难睡着。
欧凰轻声道，“升哥，我不饿，可能是有点兴奋。”
接着道，“谢谢您帮我拿行李。”
钟跃升伸腿下地，用脚在黑乎乎的地板上勾鞋，“你不是也帮我拿包了嘛，不要那么客气，我们的团队是个大家庭，本来就该互帮互助。”
欧凰，“升哥，我会好好练力量。”
口气非常认真，像是学生在向老师下保证要拿年级第一。
钟跃升笑了，“差不多就行，别练成疙疙瘩瘩的一身肌肉，像个金刚芭比，那就不美了。”脚塞进鞋里，站了起来。
欧凰，“金刚芭比？那是什么？”
钟跃升，“就是大块头的芭比娃娃。”
欧凰笑了，气流从唇齿间流出，发出“刺”的声音，“哦，原来还可以这样形容。”
钟跃升摸索到背包，打着打火机，从一沓备用食品袋里抽出一个，垫在手上，从桃酥盒子里捏起一块桃酥，转过身来，举着打火机，把桃酥递给欧凰，“垫着食品袋呢，拿着吃吧。”
欧凰立即坐起来，她没想到钟跃升真的给她拿桃酥。
打火机的光勉强能照到欧凰的脸，钟跃升敢打包票，此时此刻眼前的这张脸，是他前世今生见过的最好看的脸，眼眸闪动，微笑着，微微扬起头望着，想说句什么却没有张口。
没有预知到欧凰在打火机灯光里会如此漂亮，钟跃升为此愣了一下神，听到欧凰身体里发出动静，他笑了，“还说不饿呢，小肚皮都不干了哈。”
欧凰还要拒绝，钟跃升把桃酥塞给欧凰，“吃了你就会睡的很香甜，听我的没错。”
“你慢慢吃，我先睡了。”熄灭打火机回到对面铺位上，听着欧凰慢慢嚼桃酥，钟跃升悄悄笑了。
欧凰摸黑吃完桃酥后，拿起保温杯轻轻喝了几口热水慢慢咽下尽量让动静最小，窸窸窣窣的动被子声音响过，很快就呼吸匀称的睡着了，钟跃升笑笑闭上了两只疲乏的眼睛…
从那以后，钟跃升惹到刘长安时，刘长安就会拿着腔调反击“我带着桃酥呢，去拿给你吃”。
“各位旅客，列车即将到达WF站…”列车广播员亲和的声音响起。
钟跃升把背包交给欧凰，“凰凰，咱俩继续合作。”
一手一个行李皮箱拎起来，让欧凰走在他前面，让助理陆建紧跟着他走，昨晚睡觉前，他悄悄叮嘱陆建晚上睡觉要搂着钱袋子睡，白天仍不能大意。
随着人群走出潍访火车站，不断有人上前问住旅馆吗打车吗。
钟跃升笑着和欧凰开玩笑，“凰凰，这算是到了你们鲁省地面上了，我们几位全靠你罩着了哈。”
欧凰尖下巴扬起，笑得非常开心，“没问题，我的地盘我做主。”
朝阳晃得她眯缝着杏眼，眼下起了两条卧蚕非常有喜感魅力。
钟跃升听了咋舌道，“那我们的早餐就鲁省大煎饼走起吧。”
“走起。”
“走起。”
“吃煎饼喽。”
七位兴致盎然，孩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