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八七做导演

中午的时候,钟跃升留贾兆在电影厂食堂体验了一顿简餐。

刚好赶上今天是周末食堂改善伙食日,五花肉大白菜炸豆腐泡儿宽粉条,乱炖一锅,每人还可以分到一条鸡腿和一个炸肉丸子,贾兆说饭菜好吃。

不排除因为被钟跃升面试通过心情松爽的原因在里面。

要是被pass掉,摆上山珍海味也没心情吃。

贾兆离开时,钟跃升并没有把剧本给他。

这样做完全出于谨慎起见。

只是告诉贾兆开机时间大概定在七月一号,嘱咐他把自己的事情提前安排好,为拍戏预留出足够时间,并叮嘱贾兆不要变胖,目前这个瘦体型正合适。

贾兆知道自己要演的是一个小小配角,但他觉得自己走上了逆天改命的道路,在群艺馆上班外出表演小品都是串小舞台,将将巴巴混口饭吃,得到了爹妈的极力反对,贾兆长得模样差劲,但他有理想,他经常做梦自己出演的电影在全国电影院放映,他想出名,他看上了群艺馆唱河.北梆子的姑娘,但他知道自己丑,没勇气示爱,他希望人们常说的“有朝一日”早点到来。

钟跃升猜着贾兆的心思明确告知他,《红高粱》上映后,贾兆将会片约不断。

贾兆高高兴兴离开,就是对划坏了吴明先的外套深深表示歉意,要掏钱赔偿。

吴明先当听到钟跃升录用贾兆后,拒绝了贾兆的赔偿,很爷们儿的说,不就一件穿了好些年的旧衣服嘛,多大点事儿,其实衣服是上上个月林梅给他买的,当时他和杨丽雯东窗尚未事发。

午休后,钟跃升从床上爬起来出去放水。

一出门,他看到欧凰站在外边捧着书正在看。

钟跃升半眯着眼瞅了眼冬天里的太阳,心里纳闷,怎么这么早过来了呢?

他没这样问,而是问道,“怎么不进屋?”

欧凰把书合上,“钟导演,我敲门了,屋里没动静,我以为屋里没人呢。”

钟跃升心说,孩子,三个大老爷们儿打呼噜快把房盖给震飞了,还没人呢。

的确是睡的太死了,听不见敲门声。

女孩子懂礼貌,不会推开门看看情况。

钟跃升看了眼欧凰手里的书的封面,还是《平凡的世界》,心说,看书够慢的,一本小说难道不应该是半天秒完它吗。

钟跃升,“你稍等一下。”转身推开门进去。

里间的传出一声铝制饭盒子掉地上的声音,呼噜声顿时没了,传出吴明先和刘长安的骂声,“干啥呢,闹地震呐。”

钟跃升再出来时,笑着对欧凰道,“进去吧,我去去就来。”

放完水回来,钟跃升发现欧凰还站在外边看书,心说这孩子真是有老主意头。

钟跃升进了门,欧凰默默跟着进去,吴明先和刘长安先后从里间出来。

吴明先说去一趟央中戏剧学院,他的老同学范励教授让他过去讨论一个课题。

刘长安说去器材室摆弄德国造。

导演室五十多平的大办公室里只剩下钟跃升和欧凰,钟跃升继续为欧凰解读角色心理。

对剧本的认识,很多没有见过剧本的人会有一个误区,他们认为剧本跟小说类似。

其实错了。

剧本可没有小说好看。

这么说吧,看剧本就像看大多数小学生写的命题作文一样。

剧本和小说有着非常明显的区别。

演员完成既定的动作和表情要依照剧本,演员在表演时,按照剧本详细说明的规定动作,并搭配恰当的表情,再加上台词,把角色刻画出来推演剧情向前发展,每个动作都会有详细说明。

“小欧,昨天我们说到哪里了?”钟跃升把剧本翻开两页,推给了欧凰,由她来找昨天解读到的页数。

钟跃升近距离隐隐约约闻到雪花膏气味。

京城的冬天,冷空气极为干燥,女孩子为了防止煽了皮肤,经常抹一些雪花膏做预防。

欧凰修长白皙的手指翻动纸页非常快,垂着眼睫毛专注盯着看,“这里,说到上花轿前。”用指尖指着纸面。

钟跃升低头一看,欧凰指的那行字下面画了横线,横线下有铅笔标注“1月11日”,昨天是就是这个日期。

钟跃升对照剧本问欧凰,“女主角不愿意嫁给五十多岁的麻风病人李大头,却被父亲逼着嫁过去,而且父亲是为了从李大头手里得到一匹骡子,这些都摆在桌面上,女主角会是一种什么心情?”

剧本上几乎不会写情绪,写出大量情绪却忽略动作的编剧应该改行去写散文。

情绪要靠演员的理解和积累。

为何说老戏骨拿过一个角色,就能把典型人物形象刻画出来,这便是经验和阅历形成的能力。

年轻演员,或者出道不久的新人演员,除了那些天赋神才的戏精附体,很多人的情绪要借助外力。

导演的作用在这个时候凸显出来。

引导演员在做出各种动作时恰当向外表达情绪。

欧凰平视,脸上的胶原蛋白让她的皮肤光滑亮洁,想了想后,看向近距离的钟跃升,“她非常憋屈,愤怒,一万个不愿意,但是又无计可施,甚至想自杀,但又有东西割舍不下。”

忽然问钟跃升,“那有没有一种可能?”

钟跃升,“讲来听听。”

揣测到欧凰要跑偏,但钟跃升还是想听听,不能压制一个人的想象力不是。

“女主角有没有可能逃婚,直接逃跑掉。”

欧凰说完,马上解释道,“当然,我这种假设会造成原有剧本被推翻,我想说的是逃婚这种可能在事实中有多大几率,以便照顾到观众的认可。”

听到欧凰魔改剧情,钟跃升没有反驳,笑笑道,“完全有这种可能,那会出现另外一个版本的《红高粱》,而我们要的是属于我们的红高粱,独一无二的,能成为经典被欣赏过的观众念念不忘。”

欧凰听后,忽然侧过脸来直视着钟跃升,在钟跃升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了几秒中,她的呼吸静的出奇,这是深度思考的表现。

显然她被钟跃升鼓舞到了,准确说,被击中了。

“属于我们的红高粱”

“独一无二”

“成为经典,过目不忘”

钟跃升迎着欧凰的目光,对视了几秒后,笑笑继续安利欧凰,“我们继续说戏,注意九儿和余占鳌之间的关系,他们并不认识,在娶亲路上,按照乡间习俗颠花轿逗弄新娘子,九儿反常的表现引起了余占鳌的注意,然后有了后面的一连串故事的发生,为何不给九儿设定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哥或者阿郎。

“我们就是不想落入俗套,所有的剧情都要反常态,让观众看到感觉新奇刺激。

“九儿的部分表现看似落入俗套,其实最后还是能把观众拉到打破套路中来,你来例举几点听听。”

欧凰想了一下,她这两天反复在研读剧本,熟知度还好,“九儿被假秃三炮劫持时表现的冷静和机敏,回娘家时被余占鳌劫持后从强烈反抗到顺从,带着酒坊伙计一起创业,我认为都算是吧。”

钟跃升笑笑,“再想想,哪一点最不套路。”

欧凰扬起尖尖的下巴,微微嘟起红红的小嘴,朝斜上方望着想了一下,“死。”

钟跃升用力点了一下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