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她总爱胡思乱想
宫中日子过得太快,一眨眼便又是几月,朱颜宫中赏赐不断,皇上这些日子总歇在朱颜宫。
我本是盼着日子快些过的,此刻却又不得不开始为自己谋活路,只因,我不再是一人在这深宫中了。
意识到月事一直不来,我偷偷请了信任的太医……我怀孕了,怎么会呢?
明明在两年前意外伤了身子,太医断定不会再有身孕,不然皇上也不会如此放心吧。
….这孩子,是老天爷最后赐给我的礼物吗?
我求太医将这件事瞒下来,决不能让皇上知道。他会夺走我的孩子!他不会允许他降生的!可我真的想生下他,我可以死,孩子要好好活下来,这是……我的孩子啊……
真是幸运,皇上为了边关战事忙得昏头转向,已有两月没在朱颜宫留宿,通常只是来看看便走了。
不用行房事,便不会伤到我的孩子。
我摸摸平坦的腹部,自言自语:“宝宝,娘亲会保护好你的……”
孩子已有四个月大,再过些时日便会显怀,到时候如何是好?
“娘娘!玉城大捷,温将军打退了十万匈奴,斩杀敌方首领,陛下已经下诏叫将军班师回朝!“
我瞳孔微震,唇瓣抑制不住地颤动。时间不多了,可我还是想赌一把,两位兄长都不是贪慕富贵之人,他们无非是想要我在宫中过得好些,我怎么忍心看到他们落得那般下场。
我将那几个手段比我黑的妃嫔叫来磋磨了一番,皇帝没恼。
又不得不给近来得他宠的那些个妃子送了甜汤,骗她们说那是避子汤,皇上依旧装作不知。
我想了想,干脆去佛堂得罪了太后,陛下果然没再来朱颜宫,却因着二兄的战功没有责罚我,我终于可以安稳养胎,不必每日提心吊胆。
夜深时忽闻孤鸦哀啼,寥寥三声如泣于重重梦中将我惊醒,月色寂寂,攀入窗棂,玉枕太冷,即便屋中炭火正旺我也再难睡去。
风雪迟迟,压低梅枝,今年冬天格外寒冷,京城里锦绣富贵,热闹依旧。
明日,二兄便会骑战马入城,他必是一身风光无限。惹得百姓欢呼不止,叫不知多少闺秀就此交付了相思情义。
我着一身最喜爱的大红宫装守在朱颜宫中,六个月的孕肚早已瞒不住,我称病躲在寝殿中,竟也没将怀孕的消息传出去。
只是如今二兄归来,陛下又会想起我这华丽清冷的宫殿,又会与我执手言海誓山盟,此生不弃。
还未等来陛下,二兄先欢观喜喜地来了这朱颜宫,他还是那么傻,不想加官进爵,不求美人富贵,用他在刀枪中拼来的一身战功换我出宫回家相聚一日。
后宫的那些女子羡慕不已,她们都知道,一入宫门,一生也出不去了。
偏偏,我有了一次跃过那宫墙的机会,能再看一看世间繁华苦凄,梦中良辰美景。
阿兄来接我了,我沉默地看着他行礼,喊我贵妃娘娘,他一直不肯抬头看我。
“二兄。“我轻轻喊他,声音不觉中带着哽咽,“这些年过得可好?“
他终于缓缓抬起头来,原来这位令匈奴闻风丧胆的大将军早已悄悄红了眼眶,含不住泪水。
我瞧见他那张俊俏的脸上多出一道长长的刀疤,再也忍不住走上前握住了他那粗糙如树皮,沙砾的双手。
“心儿,阿兄来接你回家….“他声音喜悦又透着思念的悲愁。
“好,回家路。“我笑了,就像多年前一样,在阿兄的催促中一起走向家的方向。
贵妃省亲的阵仗自是了不得,出了宫门后,没多远的路却不知走了多久,我端坐在轿中,掀起缀着珠宝的车帘一角,在吵嚷的长街中寻觅梦中见过的每个繁华角落,又将这些景色深深刻入脑海中。
温府门前只有大兄领着府中下人迎我,未免有些冷清,只因在我入宫前,父母亲便已不在人世。
我在两位兄长的陪同下将不大的温府一点点重游,身后还跟着排着长队的宫人,不便多说些什么,只好问问这问问那,府中的一草一木都能令我驻足观赏。
大嫂和侄儿恰好回娘家省亲,车马劳顿,不能及时赶回来,而二兄常年镇守边疆,还未娶亲。
“娘娘何时有了身孕,臣在京中还未得到消息。“
直到我发火将身后的宫人全部遣走,大兄才终于有了机会问我此事。
“这六个多月未有人晓得我有了身孕。“我沉默许久,还是决定如实回答。
“陛下未曾?“
大兄压低声音问我,看他神色想必认为我在宫中受了苦,不如传闻中那般得圣宠。
“大兄,二兄,你们不明白吗?这孩子来之不易,想要生下来更加不易…“
我急促地轻声说完这句话,忍不住在这不大的厅院中四处张望,我总觉得这话会传入那人的耳中,却也奢望那人向我许诺:心儿咱们的皇儿会平安降生……
想到这我抓住那一丝妄想,接着说了下去:
“我腹中孩儿的两个舅舅,一个是吏部尚书,一个是威武大将军…..你们想想昔日的高贵妃,我比她幸运多了,她到死也没个孩子…….”
“我温家世代忠良,从未对陛下有过不臣之心!“
二兄紧盯着我微微隆起的小腹,不知从何说起,只是想到在边疆浴血杀敌、九死一生的日子,眸中难掩痛色。
“温家一向行事低调,安分守已,不想也成了陛下心头大患?我只以为陛下对你是有情谊的,你一女子,他有何不放心?“
“兄长莫要再多言,宫中与前朝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能再相见。倘若我日后被安了些罪名连累家中……兄长勿怪。“
我有心改变命运,只是不知在陛下心中我究竟是朱颜宫中的温贵妃,还是冷官中的弃妃呢?